“你们还用那么麻烦吗?我明天再去买一对回来,放在一起让他们打架,被打倒的那一只肯定就是公的。”余季正说。
“你闭嘴!尽出些馊主意,一只都快养不活了还想养三只。你几天没给它洗澡了?”我感觉荷兰鼠的皮毛都粘到我的手上了。
“上个礼拜刚洗过的……”余季正喃喃道。
武涛把余季正大骂一通,然后和我打了半脸盆水,给荷兰鼠洗了个澡。
洗过之后,它的毛发整个贴到了身上,看上去又丑又瘦,精神也萎靡了,在我的手里变得一动不动。宿舍里吹风机坏了,我就直接抱它到台灯下面烘干,台灯的白炽灯泡温度很高,烤干之后把它放回笼子里,这下子终于不叫不闹了,趴在角落就是要睡觉的样子。
平静地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睡觉,就听到了余季正的一声尖叫。
“哎呀!荷兰鼠怎么了?”他大声喊道。
我们四个人都跑去了阳台看,笼子里的荷兰鼠四肢僵硬地侧身躺着,身上的绒毛失去了蓬松的活力,几根稍长的毛发微微地抖动着。我打开笼子把它拿了出来,它的身体已经凉了,嘴巴半开,露出了两颗可爱的门牙。
“怎么会这样啊?你们昨天怎么给它洗的澡啊?”余季正皱着眉头,忧伤地看着我问道。
“昨晚给它洗澡烘干都很正常啊,是不是它得什么病了?”我心里很难受。
我们吵吵嚷嚷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情形,也都没有发现什么蹊跷的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余季正问道。我看到他眼圈发红。
“埋掉吧,我们去楼下找个地方。”我答道。
“找个盒子装起来吧。”武涛补充道。
余季正找来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林进舟找来一块旧手帕把荷兰鼠的尸体包裹了一下。我把它放进了盒子,随后想到了一件事情,去把夹在小说里的那一小枝樱花拿了来。花朵的颜色已经褪了一些,但是还没有枯萎,一个花朵,两个花苞,花苞没有绽放。我把樱花放在了荷兰鼠的旁边,然后把盒盖扣上。
武涛动手在宿舍楼后的一棵树下挖了个一尺左右深的小坑,我们把盒子里的荷兰鼠葬了下去。填埋好之后,四个人又默默站了一会儿。
“回去吧,不要搞的这么悲伤。”武涛说道。
“我以后再也不养小动物了!”余季正抽动了一下鼻子。
但愿它下辈子还是一只可爱的荷兰鼠,可以在樱花树下的草地上自由快乐地成长,我天真地默默祷念。
☆、五十一、欠衫失银
五一当天,早上睡了个懒觉,起床时宿舍里已经只剩我一人。
穿衣洗漱,感觉周围安静的可怕,整栋楼似乎都是静悄悄的。荷兰鼠的笼子空荡荡地摆在阳台,让我看着心里又滋生出许多情绪,索性拿了出去,丢进了垃圾通道。一个人在校园里溜达了一遍,最后决定独自出去逛街。
乘车去了距离我们学校最近的一个商业圈,到站下车后,经过一个小型广场,边上有不少小摊贩,也有不少等零活的劳务人员。其中不少人举着写有自己工种的纸牌,我看到了有的写着“家教”。
我瞬间联想到的就是姚亦淑,她跟我说这个暑假不回家,想在这边打工做家教。不知道她届时是否也会像我眼前的这些年轻人一样,举个牌子站在路边待人雇用。我没有贬低做家教者的意思,只是觉得像姚亦淑那样一个孤独纤弱的女孩也来这样做的话,场面会让我不忍一看。
我沿着广场边上拐了个弯,前面不远就是步行街了,突然看到路边有两个衣着艳俗的中年妇女堵着一个女孩在说着什么。那个女孩背对着我,背影看上去竟然很像就是姚亦淑。
我想也可能是我的心理作用导致看走眼了,但还是放慢了脚步,准备靠近从她们的侧面经过,顺便看个清楚。耳听得其中一个妇女在大声询问学校专业之类的问题,语气非常的不客气,那女孩刚一开口回答,我就听出来了,是姚亦淑!
我在她身后停下了步子。又听那个妇女问道:“财会专业?这个专业是学些什么?你擅长教些什么?”那个妇女烫着卷发,嘴唇血红。
姚亦淑答道:“我们现在开设的专业课有好几门,我自己比较擅长外语和数学。我高中是学文科的,您孩子现在还是读初中的话,所有课程我都是可以辅导的,您放心好了。”
两个妇女又交替着问了几个问题,姚亦淑都回答的很周密。她也感觉到自己背后站了有人,侧身往后瞟了一眼,看到是我后,朝我微微一笑,也没有表现出惊讶。我没有和她搭话,而是又走近了两步,站到了她的旁边。
两个妇女看到突然多了一个人,稍微愣了一下,马上又问姚亦淑:“你是外地来的对吧?家庭情况怎么样呢?”
这个问题让我顿时很是反感,就听姚亦淑答道:“我是外地的……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
“你父母呢?做什么工作的?”卷发妇女问道。
“你不就是请个家教吗?至于问这么详细吗?”我忍不住插话了。
卷发妇女扫了我一眼,撇着嘴说道:“哦哟!你还管的宽哦。是我来挑家教,我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想被问就不要举个牌子站在街边上嘛。”
姚亦淑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襟,我忍住没有还嘴,但是脸上的表情应该很难看。
就听另一个妇女帮腔道:“我们还就是要什么都要问,谈恋爱耍朋友的我们都不得要。那样的人,我怕把我们娃儿教会早恋……”
“你说话注意点,有问题好好问,不要东拉西扯的!”我指着她说道。
她横着瞅了我们一眼,接着说道:“年纪轻轻很有血性嘛,都晓得帮女朋友出头了。出来当家教不就是为了找钱嘛,两个人开销一定很大哦。既然你不想让她被我们问话,何必让她出来站街呢?自个养不起了吗?”
“你放你妈的屁!”我终于忍不住了,瞪眼骂道。
姚亦淑赶紧拉住了我,一边劝着:“我们走吧,不要和她们吵,不要吵了……”
“哎哟,开口骂人了?哪里钻出来的小崽儿哦,嘴巴这么不干净,是前天吃了没洗过的肥肠忘了漱口了吗?还是昨晚上睡觉又含到你女朋友的袜子了?你以为就你会说脏话啊?”她提高了声音,脸上的五官扭曲着,像是皮肤下面蠕动着无数条蛔虫。
“我警告你!你说话不要那么无耻!不要倚老卖老!”我指着她,手又逼近了一点。
姚亦淑伸手过来拦我,但是被一旁的那个卷发妇女一把推开了。
“干什么?你们还想要打人啊?”卷发妇女吆喝了一声,随即双手揪住我的衬衫前襟用力推了我一把,模样嚣张至极。我被她推的倒退了一步,刹那间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动手。
“詹雨!你别过去!”耳边一声大叫,姚亦淑在身后死死地拽住了我的手臂。我从来没有听她发出过这么大的声音,心中一震,脑子随即也清醒了一些。
两个妇女站在那边开始不停地叫骂,路过的行人开始慢慢地驻足围观,我看了一眼姚亦淑。她紧皱着眉头,样子焦急万分。
“你千万不要打人,我们走吧。”她的语气简直像是在哀求。
我憋住一口气,又看了看那两个妇女,她们骂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只看到两张模糊丑陋的肥脸。我迈步走了开,姚亦淑也跟了上来。
我脚步不停地走去了步行街,找到了一个自动取款机,去取出了500元现金。姚亦淑一路默默地跟在我后面,我取钱的时候,她也在后面安静地等着。
我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但是心脏还是有些剧烈地跳动着,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过去把钱给姚亦淑递过去,对她说道:“你先拿去吧,这些应该够一个月生活费了。今天不好意思,正好被我赶上了,都怪我。”
她没有接,盯着我说道:“我不会拿的,我也没有怪你。我生活费一直都够用,马上也可以领奖学金了,你留着自己用吧,不要太节省了。”
“你拿着吧!我这学期还很宽裕的。”我坚持。
她仍旧没有接,而是用手指了指我的衬衫前襟,说道:“这件衬衫你还穿着呢,有扣子掉了……”
我低头看了下,前胸果然掉了两颗扣子,可能是刚才被那个卷发妇女揪掉的,开口处已经露出了里面的背心。姚亦淑手指的地方是一处缝补过的痕迹,那是去年我们爬山去禅云寺后,她给我缝上的。
“没关系的,我回宿舍再弄。你赶紧拿着吧!”我又把钱给她递了过去,我看到附近又有些好事的人看了过来,自己也感觉有些尴尬。
“我不会要的,你收起来吧!”她干脆地拒绝道。
“为什么不要啊?”
“难道你想让我亏欠你什么吗?”她反问道。
我无奈地把钱收了起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朋友之间资助与接受的一件事情,被她这样一问,就像是添入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我想我给钱的举动可能也是唐突了,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是资助,更像是为了今天的行为向她谢罪。没有我的干涉,她很可能已经找到家教的工作了,我的鲁莽破坏了一次她的机会。
“你为什么会到这边来啊?这边离你们学校很远的。”我问道。
她小声地答道:“我们学校那边我怕会遇到我们同学。我今天是第一次过来的,其他地方我也不熟悉。”
“你今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来了,可以通过学校找一些勤工助学的工作。社会上这些人太杂了,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我继续说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答道:“学校里已经在给联系暑假的工作了,我是想平时周末自己做点事情。那我听你的了,以后就不出来了。”
我松了口气,问道:“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她微笑着答道:“小面吧……”
五一假期一晃而过,期间宿舍里很是安静。
武涛这些天都是去找小静了,余季正也经常玩到很晚才回来,每天大部分时间宿舍里就只有我和林进舟两个人。晚上在宿舍的时候,我们习惯只开着各自书桌上的台灯,看书看累了两个人就聊天或者吃泡面,或者听我乱吹一段竖笛。
“怎么样?有进步没有?”我问他。
“好像有一点点,你又准备练来吹给你老婆听啊?”
“什么老婆?是女朋友好不好?这两个称谓区别很大的。”我解释。
他看看我,指着我的手腕说道:“愿意用银链子把你拴住的女朋友,将来肯定就是老婆了……”
这话让我听来十分的舒服,我得意地摇晃着手腕,银光闪闪的手链摩擦着肌肤,冰冷坚硬的感觉扩散开来,随即又感觉筋骨有些发酸。
假期最后一天晚上接到了苏小芸的电话,我们简单聊了聊假期这几天的事情。她把手机号码告诉了我,并说她哥哥和李萧两个人已经回去了。
“你哥哥没有带嫂子一起来吗?”我问道。
“没有!本来说好的年后就要结婚,结果谁知道他们又闹了什么矛盾,只有看下半年能不能办了。我哥和他女朋友也纠缠好久了,分分合合,每次都闹到像是要分手了,结果每次都能重新和好,奇怪的很。”
我说道:“把所有矛盾都在结婚前解决掉,结婚后就能顺顺利利过日子了。那小诚和他女朋友呢?”
“分手了。”她淡淡地说道,“最近正在重新找呢,好多女孩追他啊,我反正让他把照片一个个给我拿来看,挨个给我描述详细情况。我不同意的一律淘汰,这次我可要帮他把好关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吵架的全部格杀勿论……”
我笑着说道:“光看照片你怎么能判断人家性格呢?还是让他自己相处着慢慢去了解吧。”
“那可不行!我看不过去的都要管。我哥就是不听我的才闹成这个样子,他要是听我劝的话,早就应该把现在这个女的一脚踹开了。小诚前一个女朋友是因为我不在他身边,要是我在的话,肯定会拦着他。对了,俞俪前几天也是和她男朋友吵架了,给我打电话来,我安慰了她半天呢……”她侃侃道来,俨然感情专家的口气。
“你不要老操心这么多事情吧,不然可能会头痛的。”我劝道。
她嘿嘿一笑,说道:“这些天已经在痛了……”
“怎么了?你还在考虑什么问题?”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以前不用看你的脸,仅仅是听你说话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现在好像不行了。你说……”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为什么就没有大吵过架呢?为什么从来没有像别人那样吵架吵到要说分手呢?”
“我不会和你吵架的。”我冷静地答道。
“但是我现在就很想和你大吵一架。”
“为什么?”
“我说不上来……感觉就像是放在炉子旁边的一壶开水,温度一点一点地冷却下去,我看着着急啊,但是又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用手去捂着。”她缓缓地描述道。
“那为什么不把水壶重新放到炉子上?”
“重新放回去?水沸腾久了就会蒸发了,最后就全部烧干了,没有了……”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个比喻的意思,热恋之后的人们可能都会有类似的感觉,尤其是分离久远等待漫长的情况下,那种由热到冷的感觉会更为深刻。
“不会太冷的,人们最喜欢使用的还是温水。我也不会和你吵架,永远都不会。”
“你确定吗?”
“确定!”
“那我们就试着来冷处理一下吧,长痛不如短痛!”她突然这样说,似乎是要故意激怒我。
我没有接话,我们就那样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我听到她慢慢放下了话筒。
七月。马上要放暑假。
我和苏小芸已经没有通信了,不知道中间是谁没有回信,然后就中断了。五一过后的两个月时间里也只打过三四次电话,都是我打给她的,一次打电话祝福生日,其他都是询问近况。我给她寄了生日贺卡,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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