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可关上黎净家的防盗门,瞥见还挂在门把手上的外卖。
凉了就不好吃了,即便热一热味道也会不一样。
有些可惜,本来想请黎净吃的。
他提走了那兜外卖。
徐可实习期写自己第一篇民生稿时用过一句前辈用烂的话,是形容人的状态压抑的:谁谁谁的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老实说,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直到现在。
他回到家,将牛排和意大利面掏出来一一放进冰箱。
所有的供血都被压在心口的大石头挡住,胸腔里闷得要命,不光是血,还有空气,怎么深呼吸也喘不上气似的。
他关上冰箱门,杵在原地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看见厨房的窗户变成了蒙蒙亮的灰蓝色。
有点冷,拖着一双腿走回卧室,从抽屉里摸出来放在里头的相框,先把相框藏进被窝,然后才掀被子钻进去。
相框里的是他父母的结婚照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连一张全家福也没用,因为母亲生他时死于难产。
徐可的父亲是八年前派驻索沙尔的第二批维和部队官兵,执行任务中被当地的基地组织成员杀害。
抱着相框,心里那块石头缓慢地融化成了水。
鼻子酸涩,他终于哭得出来了。
情绪发泄的差不多,徐可把相片放回抽屉,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黎净戴了套,并没有把他弄的太难打理。
躺回床上,他还是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采完访回办公室整理素材,没想到遇见了不速之客。
上次见这人还是两天前那晚拍摄交警设卡查酒驾。
今天王子硕穿的是件绛紫色西装,人还没走到他工位那块磨砂挡板前,一股闻起来很贵的香水味已经先到了。
徐可鼻子被香水味扰得痒痒,想打喷嚏。
他抬手朝王子硕做了个“停”的手势,仰起头盯着灯管,三秒之后,成功把这个喷嚏打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鼻子舒服了不少,他主动道:“我以为醉驾怎么也得拘个十五天。”
“是呀。”王子硕笑吟吟盯着他,“你害我在派出所里干等了八个小时,”王子硕俯身下来,小声道,“吹气检测不能直接当鉴定结果用,所以要等酒醒的差不多再抽血,这样就不是醉驾喽。”
徐可往后仰了仰,工学椅挨到了墙,他后背靠着椅背,是目前能和王子异保持的最远距离。
“哦,对了,我来是想告诉你另一件事,”王子硕话锋一转,继续用那种气声说话,“那个KTV里,你差点抓到我们的‘游戏’现场吧?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玩群P?”
王子硕这个音量,徐可相邻工位的同事能听的一清二楚,可能是捕捉到了“群P”这么火爆的字眼,同事从电脑屏上抬眼瞄了瞄王子硕。
“因为你啊。”王子硕接着说道,“高中的时候我就后悔——一堆人围着你打一顿,也太浪费了。”
本来就一宿没睡,再加上胃口差,早饭一口没吃。
他能拖着自己半条魂儿来上班已经是极限,这傻逼还找上门戳他肺管子。
徐可深吸一口气,腾地站起来,抓起桌上键盘,脑子突然清醒地发出提醒——这把电容键盘值小一千块!
于是他用最后的自制力控制自己放下了那把键盘,拿起桌边的工具书。
两本,加一起有新华词典那么厚,是硬壳的精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抡起书,稳稳当当砸在了王子硕脑袋上。
王子硕人长的高高大大,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被砸了一下就摔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瞪着眼睛大喊“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徐可想起高中时被这小子好一顿踹,气不过,冲上去也踹了王子硕两脚,怕真给人踢出个好歹,都是冲着腿踹的。
打人的感觉意外的解压,一时间有点刹不住,直到几个同事扑上来七手八脚抓他胳膊把他架开。
岳城卫视民生新闻部。
王主编腰鞠弯了、脸笑抽筋了,终于送走了气急败坏的王子硕。
副总编坐在王主编的椅子上,仍是紧锁眉头:“小王总怎么和你们部那个记者有的过节?”
王主编想了想,说:“两天前不有一条查酒驾的稿么,小王总路上喝了一点酒,正好被徐可遇上了,小王总打电话找到刘局,但徐可逼着不让交警放人。”观察着副总编的神色,王主编又道,“这小子,平时在我们部也总惹麻烦,是个愣头青!”
副总编不知道琢磨着什么,半晌才悠悠道:“我记得这孩子是学外语的,他采访的片子我基本都看过,本来分到民生也算屈才,国际新闻部缺人,既然你不待见他,我就调他去国外驻站。”
三天后,徐可接到了电视台的派驻消息。
他对要去的尼加群岛其实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是个和马尔代夫的气候条件差不多,全国主要靠旅游业盈利的国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后来查了查,发现尼加群岛整个国家的人口还比不上岳城一个城市的人口多,任何战争都从未波及过这里,也导致了它一直以来没什么存在感。
徐可订好机票才跟小姑打电话说了这事儿,没想到小姑用大号行李箱提来三十多斤的零食给他。
正好赶上周日,表弟幼儿园不上课,他妈过来帮他打包行李,他跟着过来玩儿。
看见他姑连烤箱和电饭煲都特意买了个小型的,垫了防震棉塞在纸壳箱里,徐可实在哭笑不得:“姑,我就去六个月……”
“你大学都是在岳城念的,哪儿离开过家那么久。”小姑抱着打包好的纸箱,眼眶突然有点红,“尼加群岛离索沙尔是不是挺近的?你爸以前就是在索沙尔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