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手机被段景行习惯性的贴边儿放在了床头,一震动,摔下来,刚好砸在他手掌上。
睁开眼,借着溶溶月色,看见同屋住的另一个选手睡成了个大字,张着嘴巴,呼噜声一哼一哼的。
段景行收回视线,强行把自己刚连着排练过十小时的身体从床上撕下来,拿着手机和房卡,摸黑走出房间。
放轻动作从外头关上门,走廊里灯光朦胧,他打了个哈欠,蓄满生理泪水低头,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备注。
李展诚。
瞌睡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抖着手飞速划向接通,指腹与触屏打滑,第一下没划成,又划了第二下。
“喂。”
李展诚说:“秦晚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景行没有收拾行李,借着手机手电筒,把身上睡衣换下来,随手抓了套衣服,摸到手上才发觉衣服是穿过的,浸着汗,贴在皮肤上全是黏滞感。无暇再换一套,把潮乎乎的衣服套上身,单拿着手机,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他录节目所在的省会城市离水城要飞45分钟。
水城机场离市中心医院也不远,赶到时,手术室的红灯还没暗下来。
李展诚正把一瓶矿泉水瓶捏得嘎吱嘎吱响,看见他走过来,把水瓶递向他:“喝水吧?”
段景行摆摆手。
“你拿着。”李展诚把水瓶塞到他怀里,“不然我总想捏它。”
于是他接过来那瓶水,双手合十,祈祷一样握着。
等待越发漫长,周围的声音似乎都放大了几倍。
对面住院部有病人咳得震天响;
右手边问事台的护士用圆珠笔在纸上沙沙写了一串笔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窗户虚掩着,起风了,楼下的树叶哗哗作响。
陆续有很多人来了,向李展诚低声询问了什么,点了头便不再说话。
走廊只剩下时不时的踱步声。
“于局,您先回吧,还有兄弟们,都先回,别跟着熬了,这枪没打要害上……”
李展诚话没说完,手术室上方的红灯“啪”的弹成绿色。
主刀医生走出来,段景行立即站起来。
他保持着一个坐姿一动不动太久,坐起来才发现两条腿吃不上劲儿,完全麻痹了。
“子弹卡在肌肉里,差一寸就擦着内脏了,运气很好,就是失血较多。”
医生说完,那些便衣立马凑上去问东问西。听见医生一一耐心解答,段景行也一点点缓回神。
手上仿佛一直抓着什么温热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腿麻时随手抓住了那位于局的手臂当拐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松开了他,对方笑容可掬:“没事,你是秦晚的……”
于局拖着长音等回答,李展诚凑近一步小声跟他说了些什么。
段景行没顾得上听。
滑轮磨擦大理石地砖的声音、脚步声从手术室传出来,他紧盯着门,直到手术床被推出来。
他看见了秦晚。
秦晚躺在那儿,身上盖着墨绿色的被子。
嘴唇上没有血色,唇线乖顺地闭成了一条线,眼睛阖着,长睫毛不服帖地上翘或垂下,几绺刘海儿则软软地搭在额前。
跟着秦晚一直回到单人病房,很多人陆续进来说了什么,又陆续告别。
病房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只剩下另一头的李展诚坐在凳子上抱臂打呼噜。
段景行拧开已经被自己手掌贴得温热的矿泉水,嘴唇接触到微凉的水,咕咚咕咚一口喝到了底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夜时秦晚哼哼了几声,皱了皱眉头。他把手伸过去握着他的手,这男人眼睛都没睁开,眉头慢慢舒展开,又睡过去了。
上午八点半。秦晚动了动手指,从下坠的错觉中猛然清醒。
后腰受的伤,他是趴在病床上的,顺着这个姿势偏向一侧,先看到呼噜噜的李展诚,记忆迟缓地回到脑袋里,他噌的把脑袋拧向另一侧。
段景行睁着眼睛,目光涣散地盯住他。
秦晚眨了眨眼,对方还是定格着,一动不动。
病房里鸦雀无声,就连窗外的风都在此刻停住,走廊也一时之间没有经过的脚步。
他开始怀疑段景行是不是睁眼睛睡着了。
片刻后,这个青年腾地站起来,身后的凳子一下在被他撞翻过去,“嘭”的倒地,牵连对面的李展诚也吓得鲤鱼打挺跳起来。
秦晚朝着段景行小幅度勾了勾手,那手指极其迟缓地伸来,塞进他手里,怕乱动碰坏了他似的,丁点儿力气都没有附着,柔软地由他握。
他阖了下眼皮,使不上劲儿,就那么轻轻捏捏段景行的手。指腹上那一点温热比什么止痛泵都好用,秦晚艰难地挪过去,用眉心贴了贴他的手背:“水城现在十五六度,你就穿件半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破锣嗓子。
没等享受完这一抹温存,脸上蓦地被一滴水砸中。睁开眼,看见了那滴水的源头。
段景行哭了。
像之前哭时一样,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通红的眼睛安安静静流眼泪。
秦晚有点慌,这时候才想起另一边的李展诚,看过去,发现李展诚眼眶黢青,也抽了抽鼻子。
秦晚安静两秒,说:“那个什么,我问一下……”
“我是不是已经光荣了就我自己还不知道呢?”
“呸!”
李展诚似乎想捶他一拳,但碍于他身上有伤,不能打过来,就一晃荡肩膀。
扭搭扭搭,看得秦晚起鸡皮疙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抬了抬眉梢,趴着直视李展诚:“老李,你……还有急事吧?”
李展诚跟着熬了一宿,脑子可能也不是很利索,反问道:“我有急事吗?”
秦晚目光坚定:“你有。”
李展诚明白过味儿,站起来:“对,急事,我回局里……”
等着他走到门口,秦晚电光火石间回忆起昨晚的细节,开口问:“那个狙击手呢?”
李展诚身影一顿:“被特警当场击毙了。”
李展诚离开后,护士来给挂了瓶点滴,迟些时候,又来给秦晚伤口换了药。
秦晚趴着没事儿干,伤口疼,也没力气说话,端着个手机玩连连看。
一旁的段景行眼睁睁看着他给连连看充了二十块。
秦晚虽然不跟他说话,但他一起身,秦晚就跟被偷了东西一样睁圆眼睛盯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导致他每次都得报备一声是干什么去。
其实他也干不了什么,去洗手间、拿单子留着报销。
医生说秦晚现在得吃流食,他买了碗仔翅,路过别的病房,看见人家都是喝粥,又赶紧去了医生办公室问,得到肯定答复,又给秦晚买了杯新出的蜜雪冰城热饮。
拎着大包小包零食回了病房,一抬头看见了昨晚见过的那位于局。
老头儿把自己稀疏的头发拨了拨,打量他半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了句:“孩子,你图他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