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有人道:“果然是那老头儿的东西?”
“假不了。这世上能想出这种物事的,只有此人。”董劲清看的爱不释手,看了许久,又细细折好放回自己衣襟里,一脸得意“到底是个年青呀,经不得半点敲磨。”
身边人奉承道:“那是当然,一个黄毛丫头,哪是老爷的对手。”
董劲清笑了笑,回头道:“这丫头没什么用处了,也别浪费米饭,今晚就作了吧。要干净利落,看在她献出宝贝的份上,不要见血,送她跟她爷爷团聚去吧。”身后那人应了立刻退下。
很快,那小厢房立刻便进了两个黑影,他们走到床边,见那女子睡的正熟,二人互望一眼,同时伸手拉住棉被,披头盖脸地将那女子罩了个结实,被子里的人顿时惊醒,挣扎起来,二人又将其死死按住,如此紧了好一会,被里的挣扎渐渐由强转弱,最终完全停止,他们这才掀开被子,伸指在她鼻下试了试,确定无误。二人便依旧用那被子将此人裹了,从院子的后门走出,上了一辆马车,一路不停地行了几里,寻到一处僻静地湖边,在那被子两端都绑了石头,咚地一声扔进湖里。四下看看,这才走了。
平静的湖面因这动静荡起了层层涟漪,明月当空,那鳞鳞水波正慢慢归于平静时,湖中心的位置,却忽然有人冒出头来,挥臂游到岸边,一边的树林里,已经有人急忙探下手来,将这人拉出水面,又用厚毯将此人裹住了:“这种事何必公主亲为,怎么这湖水夏日还冰成这样,可别冻着才好。”
那人倒是极为平静,回头看他,一双美目闪闪发光:“你的事办成了吗?”
“成了,此地最有名的神偷是一个叫八叶的人。”
……
董劲清此时大是恼火,身边一溜地站了十数个下人“是谁?究竟是谁将此事张扬出去?我不是交待了么?此事老夫未决定之前,谁也不许说!”他用力敲击桌子,桌上的茶碗被震的一颤一颤。
下人们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敢吱声的。那董劲清更是恼怒:“养你们这班饭桶,还有什么用处?滚,全给我滚!”下人们惊恐万状地正要四下飞窜,门外却有小伺狂奔进来:“老爷老爷……”
“号什么号,我还没死呢。”董劲清更是大怒。
“老爷,宫里来传了牌,要老爷明日一早进宫面圣。”
董劲清一怔,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浓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唉,这消息一传出去,他哪里还能等得。”
身边一个褐装男子挥手示意下人们离开,轻声道:“老爷难道不想承给王上?”
董劲清哼了一声,皱眉道:“承自然要承,只是此时还不是时机。”
褐衣人忙问究竟。他叹了口气:“纪国刚刚大败秦国,此时猜测流言满天飞,若是此时承到圣上面前,说是老夫钻研所得,未必有些……”
“老爷是怕纪国之事先传到圣上耳中?”
“也不尽然!”董劲清摇了摇头“昨日一时过于欢喜,事做的急了,本该再逼问那贱人纪国的情形,那样岂不是安心的多。”
“学生倒觉得此事本该如此,”褐衣人安慰道:“这人多活一刻,便多一分危险,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至于纪国么,就算世人猜测纷纷,真能想到柏其轩头上的,怕是也只有董老您这眼明心净的一人而已。因此您根本勿须在意,如今此物在您手上,只消承上圣殿,君心必定大悦,咱们这里,又要热闹热闹啦。”
董劲清听他一说,紧皱地眉头这才略微松开:“兴许真是老夫年岁大了,行事不如当年决断。老夫只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头,究竟是哪,又说不上来,因此不安。”
“学生明白,”褐衣人靠近一些,低声道:“纪国才出那样的大事,这一边立刻就有人送上门来,乍看着确有些太巧。可是先生请想,多年之前,不也是这样吗?咱们这里正愁着让柏其轩那家伙抢尽了风头,那一边,好消息可不就跟着到了么?这是天数,人算不如天算,连天意都帮着先生呢。”
董劲清一愣,斜睨这人一眼,笑道:“你这一张嘴,真是越老越油滑了。”说得那人嘿嘿轻笑,他也站起身来,背负双手,笑道:“不过这理么,倒是这个理。”说罢与那人对视一眼,同时朗声大笑。
第二日一早,董劲清便进宫面圣,他手上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金丝楠木盒子,在百官之中缓缓走至殿心,诚恳地神色间隐隐透着一丝傲气。
大殿上肃静无声,他跪拜下去,朗声颂德,将那盒子举至头顶:“此物是为臣经年研制而得,埋入土中,点燃索引,可将敌军炸为飞灰,威力极强。臣将此物献上,若能助我大楚一臂之力,老臣无憾也。”说完这话,他便跪等太监来接过手中的东西,哪知等了片刻,居然全完动静,不由得地微挑眼帘,朝殿上望去。
只见高高在上的楚王也正俯瞰着他,与那似笑非笑地神色对上,董劲清忽觉后背发凉,心中咯顿一下,大感不妙,举盒子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却听那楚胜微微一笑:“有董卿家这般忠君爱国的能臣,实乃我大楚之幸事。”话音落下,这才有太监过来接过董劲清手上的东西,他手上一轻,心里的不安反而更巨,跪着不敢动弹,更不敢抬头。
殿上静了一会,楚胜又道:“这就是你献上的宝贝?”
董劲清到此地步,只得点头。
楚胜却道:“可巧,昨日朕也得了一件,不知这两者可有关联!”董劲清只觉耳中嗡嗡作响,强自定了定神,便见眼前已有太监递过一个银盘,盘上叠放着一张半旧地纸笺,他伸出颤抖地手将这纸拿到手中,巍颠颠地翻了开来,只看一眼,顿时浑身乏力,软坐在地上。
身前嘭地一声,那个楠木盒子砸了下来,楚胜的声音声嘶力竭,已是怒不可遏:“无法无天的东西,你真当你能瞒得了天么?”
董劲清瑟瑟发抖,争辩道:“这……其中有诈……必是……对了,必是谁偷了臣的东西,王上圣明,臣一直为天家所使,每日每时所想的,都是大楚都是王上啊!”
“是吗?那就让朕来告诉你,此物朕是从何所得。”楚胜眼露凶光:“这是昨日九城护卫承上的一个遗落包裹里的东西,与此物一同发现的,还有你董劲清专用的出城令牌和一张帐单,董大人,这一番做了什么买卖,何不说来与众卿家分享?”
看董劲清瞪目结舌,他又冷笑道:“再看看这个。”一旁太监又将一张白纸递到他面前,董劲清撑起汗如雨下地脸,凑过去才看一眼,忽然全身抽搐,楚胜冷冷看着,声厉如刀“这上面所写是否属实?”
至此地步,明知依他所知楚王的性格,自己已无分辨的机会,可他依旧撑着湿透了的身子,笨拙地爬前几步“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
“冤枉?”楚胜冷哼一声“好一个天下第一工啊,哪国出的大价,你便为哪国效力?这玩意儿先卖纪国,再卖月国,这会儿倒想起我楚国来了,好,好的很!”说着双目凶光大现“你即爱钱,朕便随了你的心愿。来人呀,将他推入炼炉,朕倒是看看,炼出来的是血肉还是金银!”
董劲清嘶声长叫,两旁一边一个侍卫上前,将他往殿外拖,拖出玉阶,依旧可清晰听见楚王的咆哮之声“董劲清图谋叛乱,满门抄斩!”
又一场荣华,灰飞烟灭。
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兴奋莫名地赶至董府门外,看那一串串捆绑成堆的男女被推出门外,随后又有许多半人高地巨大檀木箱子给拉了出来,竟多达近百只,再别提古玩玉器,整条长街上排起车龙,紧跟随行,依旧是长不见尾,引得众百姓一声声惊叹不息。
人群之中,却有一张漠然地面孔,冷眼注视这一切,然后,此人的目光,越过众人,朝着楚宫的方向眺望而去……
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18变数
楚胜大怒罢朝,到了后宫依旧大发雷霆,身畔太监宫女都是战战兢兢地跟着,唯恐一个不慎,便招来杀生之祸。他近来脾气愈发暴燥,稍有不顺便动辄杀人,更何况今日看他下朝的脸色,便知不好,立刻有机灵地管事太监去宫外传信。
可这才刚刚安排出去,那一头便见那“圣女皇后”姗姗而来,大太监心里一惊,她此时到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比起楚王的暴戾,这位皇后实则更加可怕。大太监缩了缩下巴,上前迎驾后立刻不露痕迹地退出宫去了。
而宫殿里,见到楚胜在殿里咆哮抓住什么扔什么,皇后眼中透过冷笑,声音却极柔极腻“陛下,有什么不顺心的,得将那气发出来才成,可千万别闷在肚里,伤了自己的身子。”
经她一提,楚胜一双阴霾地眼睛立刻在殿内乱转,四下里的宫女太监,无不吓地浑身发抖,楚胜的目光终究停在右侧一个个子小小地太监身上,沉声道:“你抖什么?”
那小太监哪里答的上来,只一味地颤抖,脸白如纸。楚胜盯着他,摇摇晃晃地向前几步,伸手一指“你是不是董劲清的同党?”
小太监全身发软,卟地一声便跪了,皇后轻笑道:“若是心里没鬼,你怕什么?”这笑声简直便是催命符,楚胜顿时大喝:“好呀,造反造到朕身边来啦。说,你潜伏在朕身边有什么阴谋?”
那小太监牙齿打战,只勉强开口“我……我……”
楚胜重重一哼:“来人呀,将这叛党拉出去砍了。”殿门的护军立刻进殿拉人,那小太监已经连声都发不出来,就这样让人拖了出去,一路上拖着长长地水汁,不知是汗湿还是吓的失禁了。
这样的情形不算少见,殿内的人个个面如死灰,竭力控制着身体打摆子,却依旧有几个宫女支持不住,卟卟连声,瘫软如泥地倒在地上,那皇后竟还在一连捂嘴轻笑:“唉哟,原来这宫里竟这许多内j。”
楚胜双目血红,叠声大叫:“都给朕拖出去砍了。”
护卫挨个往外拖,哪知其中一个宫女忽然发狂,大叫起来:“你这暴君……不得好死……没好下场,暴君……”
楚胜双目园瞪,立刻快步上前,伸手就抽出一个护卫的腰刀,挥手横斩,竟将那宫女活活砍成两截,那宫女断截地腰腹鲜血直冒,肠子内脏流了一地,一时却没断气,尖声哭叫,就连护卫都转开眼去,不忍再看,楚胜竟反而靠近一些,吡牙笑了起来:“朕就是个暴君,哪个不服的,尽管来尝尝朕的手段!”
若大的殿堂内,他的咆哮声回荡不息,更有皇后捂嘴轻笑地声音陪衬,诡异之极地气氛笼罩着这地狱似地楚宫,久久不散,而殿外护卫地眼中神色亦在慢慢变化。
大太监站在殿外,已经浑身是汗,望眼欲穿地朝着殿旁长廊看了数百回,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一袭白袍远远而来,他竟已顾不得身份,冲上前便拜,哽声起来:“王爷,可等到你了。”
楚夙忙伸手扶起,轻声道:“又那样了?”
大太监含泪道:“今日杀了四个,还有一个在殿内便被砍了。”
楚夙轻轻叹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步朝殿内走去,大太监跟在后面,迭声念佛。大殿转眼便在眼前,听到里面隐约传出地笑声,楚夙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腰部挂着的一个小锦袋打开一些,这才朝殿内迈步。
楚胜抬眼见他进来,却是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楚夙叩拜下去,道:“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让臣进宫诊脉。”
楚胜转头看下皇后“你不舒服?”
皇后瞟了楚夙一眼,笑着走到楚胜身边:“臣妾这胸口闷的厉害,”说罢伸手握住楚胜的手轻轻放到自己胸部,又朝楚胜晃了个媚眼。
楚胜却无笑容,眉头紧皱,转身楚夙“董劲清的事你听说了么?”
“臣略有耳闻,”楚夙道:“来时东街人山人海,堵的无法通行,抄家的行车长达数里,想不到这董家家当如此丰厚,百姓们都在说王上圣明呢。”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一些。
满是血腥气的空气中,忽然隐隐有股清香扑面而来,楚胜目光不觉一顿,再抬眼时神色已经稍缓“真的?”
“是,”楚夙道:“董劲清为宫廷制造兵器,却又压榨民间,强行收罗铁器,横行一方,百姓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圣上此举,大得民心。”说完他抬头见楚胜的神色已有松动,便又上前一步,轻声道:“皇后身子不适,实在不宜在这殿内久立,王上是否准臣换个地方,为皇后诊脉?”
楚胜这才抬眼看了看血气弥漫地大殿,那个宫女此时已经不会动弹,一身血肉模糊地横在一旁,再回头看看皇后颦眉垂目地样子,而此时心里的郁结之气好像也驱散了一些,便点了点头,挽着她的手大步出殿。
众太监宫女立刻尾随他三人而出,一出大殿,迎面的清新空气无不令人长吁一口气,恍若再世为人一般,众人感激地目光都朝向楚夙望去,他却目不斜视,紧随在楚胜身后。一行人行至后殿,楚夙便上前为皇后把脉,屋内静了片刻,便见他跪拜道:“圣上大喜,皇后有了身孕。”
楚胜一愣,立刻追问“真的?”他在位多年,尚无子嗣,此时又怎不叫他又惊又喜,楚夙点头道:“臣不敢妄言,臣请圣上再让御医来诊断,以确定臣之所诊。”
“不必不必,那些庸才有什么用,朕就信你一人。”楚胜心情已然大好,朗声大笑,皇后在一边含羞带嗔地道:“恭喜陛下!”此时的楚胜已将那不快扔到了九宵云外,伸手搂着她,笑道:“你给朕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朕立刻立他为太子。”皇后脸上一红,咄了他一口,含笑不语,楚胜更乐,忍不住又搂着她亲了亲。
皇后却轻轻推开,柔声道:“难怪臣妾最近老觉着困乏呢,这会儿怎么又犯困想睡了。”
楚胜忙道:“那你歇着,朕迟些再来看你。”
皇后道:“不知有了身孕有什么忌讳的事?可否让楚大夫给臣妾说说?”
楚胜点头道:“自然要的。”说罢转头对楚夙道:“你留下来,好好地将诸事都交待清楚,朕信不过别人,这以后皇后的一应起居,你都得时时在意。”楚夙叩拜答应,他这才离开。
待他一行人已经走的远了,皇后便将屋里太监宫女都使出屋外,回头看了楚夙一眼,笑道:“吓我一跳,打哪想起的,我几时有了?”
楚夙轻轻一咳,在桌边坐下,自怀中拿出一张薄笺递给她,低头将腰边垂着的小锦袋重新拉紧。皇后道:“主子有指示到了?”说着打开来看,看完又出了会神,才道:“她来楚国了?”
楚夙点了点头,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
皇后皱着眉又将那薄笺细看一遍“奇怪了,上次不是因她逃了,主上大发雷霆么?既然如今她自投罗网,干脆抓了便是,又为什么主上没提?”
“这不是你我该问的,主上自然有他的打算,又或许他有什么想要从她身上查明的事,总之你我做好眼前的事便好。”楚夙道。
皇后媚眼如丝,笑着靠近他一些“那要恭喜王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几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