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有点委屈,连眼神里都是控诉,柳明昭被看得莫名生出点愧疚,干咳了一声。
他突然羡慕起崔嘉若那一手丹青技法,这一刻若能记录下来,日后崔嘉若封侯拜相,还能卖个好价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喝醉的人比平日听话的多,柳明昭给他夹到面前,他就小口吃完,然后放下筷子等着。柳明昭投喂了一会,有些好笑,他大约是真醉了,连给他布菜的是谁都认不出来。
“再喝一点。”
他有心想看崔嘉若的醉态,又给他倒了一晚,崔嘉若反应迟钝,盯着他的手看,碗被送到手上端起来,也没想起拒绝,顺着喝了下去。又连饮了好几碗,崔嘉若终于开始推拒,洒了一些在手背上,皱着眉头去擦。他的手帕被挂落了,崔嘉若遍寻不着,手上挂着些水迹,搭在那里,不给他擦掉说什么都不肯再端碗。
“真是个少爷。”
柳明昭把他的手拽过来,用袖口抹了,崔嘉若哪经得起这么一拽,整个身子都被他拖的向前倒,若不是还有残存的意识,几乎就要扑在桌子上。
“崔九?九郎?”
柳明昭叹口气,从桌边绕到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一拨,崔嘉若就靠在他怀里。他顺势贴着坐下来,崔嘉若被他抓着手,许是重了,正在坚持往回抽。但他手脚发软,挣不开还偏偏不肯放弃,专心致志地拽。
柳明昭把他的手一把按在胸口:“别乱动。”
崔嘉若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嗯上一声,还在往回抽。柳明昭偏要和醉鬼较劲,就是不肯松,把他的手腕都攥出一道红印。
“我松手,你自己走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崔嘉若,他莫名清醒过来,一双眼勉力聚焦在他脸上,然后冲他古怪地笑了笑。
他还没见过崔嘉若这样笑,情绪过于明显,以至于让他觉得有一点陌生,而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他们本就不那么熟悉。
“醒醒。”
崔嘉若当然走不回去,他还没有站起来,身子已经开始往下滑,柳明昭伸手一扶,就把他搂到怀里。这一会崔嘉若又老实了,一手撑在他胸口,另一手抓在他领口,上好的皮毛,被硬生生拽下来一小撮。
把人领出来的是他,柳明昭自然要负责把人送回去,又想着庄里这一会应当已经发现他们不见了,回去大约要撞上。崔嘉若喝傻了,只会仰头直勾勾眼巴巴地看着他,很失礼,很不正常。但柳明昭觉得自己好像更不正常,他不想让别人也看到这样的崔嘉若。
他甚至能肯定,就算在崔家,也没有人几个人见过,如果不是自己一直连哄带劝,崔嘉若根本不会喝第二口。
眼睛都红了,湿漉漉的,像个小兔子。
他把兔子往怀里一颠,崔嘉若皱着眉,趴在他肩头,干呕了一声。
“崔九!”柳明昭迅速一条腿踩上桌子撑住,空出一只手把崔嘉若的脸掰出来,让他冲着外面。崔嘉若几乎没吃什么,喉咙咕隆两声又没了动静,柳明昭拍拍他的脸,崔嘉若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一直到回了自己院子,柳明昭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他确实把崔嘉若抱回自己房间,放在自己的床上。他应该把人送回客院,那里有几十个人排着队等着伺候,而不是像他一样看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崔嘉若发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总不能再把人抱出去,从自己房间里,再穿过半个霸刀山庄,先不说这样做是不是多此一举,他完全不愿意去想被人撞见之后的场面。
“崔九啊崔九。”他愤愤地捏了一下崔嘉若的鼻尖,呼吸受阻后崔嘉若无意识地扭头,微张的唇里吐不出字句,只有细碎的抗拒和不适的哼声。
软乎乎的,很乖,很可怜,还有一点,勾人。
柳明昭缩回手,他坐在床边,盯着崔嘉若的脸。他知道崔嘉若是好看的,好看到在他们几家长辈口中谁提到都要夸一句俊秀。以往见过那么多次,柳明昭从来没有仔细看过他一回,他对崔嘉若一向是不喜的,他对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带着一种不喜。
其实他本以为崔嘉若会不一样,万花谷是文人墨客聚集的地方,是他们向往的山水桃源,避世隐居,颇有魏晋遗风。他曾经以为崔嘉若会是他的知音,在崔嘉若第一次随崔家来访时,难得回了趟家,就是想看一看空谷中的幽兰是什么样的。
他一露面就免不了被数落,这样大的人了,整日在外游荡,全不知成家立业,也不知回来帮衬家中诸事,在外面混的野了,太不成器。这话他左耳进右耳出,不疼不痒,但当着崔嘉若的面,他却忍不住想要辩解,闯荡江湖,怎么能叫不务正业,都待在家里,以后谁还知道霸刀山庄。
“九郎啊,你瞧瞧,我说上几句,他还不服气。”
崔嘉若坐在那里,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捧着茶杯递上去,很是贴心的晚辈模样,口中道:“七少年轻,过两年娶妻生子,自然就安定下来了,姑奶奶急什么。”
柳明昭要气笑了,他被长辈催的心烦,不想崔嘉若也提这事,心中颇有几分识人不明的恼怒,便回道:“娶什么妻,崔少爷是来提亲的吗。”
崔嘉若皱了皱眉,但还是温声回他:“七少说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等大事,岂容晚辈擅作主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话一出,柳明昭更觉得他迂腐,先前的期待都反扑回来,让他恨不得抓着崔嘉若摇上一摇。
“这么说来,你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自己了?”
他问得直白又刺人,崔嘉若看了他一眼,这样还不动怒,脾气倒是好,可惜太过软弱,以后任人拿捏。
“小七,你这是说得什么话,你有九郎一半听话,我都要笑醒了。”
柳明昭冷哼,不屑道:“他是听话,您认他当孙子去,我看他很会当。”
柳明昭又被赶出门去,他一肚子的火气,一半是因为惯例催促他成家,另一半却来自崔嘉若。他全不想和崔嘉若也不过见了两面,先前种种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但看到崔嘉若与他期待全然不同,心中便满是被人欺瞒的愤慨。
就这般——迂腐!古板!没骨气!也好意思自称万花弟子,真是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气得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但明日家宴,他今日已经露了面,若是不出席又要挨骂。他在风谷练了一下午加一整晚的刀,彻底精疲力尽才擦着汗走出来,回房时月亮都落了一半,睡眼惺忪的刀卫靠在门口打瞌睡。
“七少,崔家少爷下午来过,您不在,他便留了帖子。”
“崔九?”柳明昭心头火又冒出来了,他最讨厌长袖善舞两面三刀之人,崔九在姑奶奶面前说好话,转头又来同他修好,哪有这样好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看不看,他来就说我不在。”
后来他与崔嘉若的交往就更少,一年不过一两回,偏巧的是,柳明昭常年不在家里,却从来没有和崔嘉若错过。而他们的关系依旧没能再进一步,柳明昭与他无话可谈,本以为能结交一位日后同游江湖的好友,却不想崔嘉若没有半点江湖儿女的洒脱心性,全剩了圆滑世故。
至于今天,他忽然想起来,崔嘉若好像有一点不一样了。毕竟在以前,他从来没有中途离席的举动,送衣服这样的小事,随便差个人来,都是一样的。
发觉异常,他便盯着崔嘉若的脸端详起来,他有事相求,有什么是崔家做不到的?那他有话要说?柳明昭就更不明白了,他们道不同不相与谋,崔嘉若能有什么话对他说。
他又掐了崔嘉若的脸一下,受了骚扰的年轻人皱着眉,抬起一只手挥赶,两人指尖相碰,被柳明昭一把握住。
他的手倒是足够软,虚握着,指节的弧度像卷起的兰瓣,因为酒意从内向外散发着温热的粉色。柳明昭捏了捏他的掌心,薄薄的骨骼皮肉被捏出一道白印,随着力道卸去又被鲜甜的粉意侵占。
柳明昭觉得自己的酒也喝得太急,都在此刻往头顶上涌,让他的喉咙有一种灼烧般的干渴。他站起身,走到门外去,靠着大门摇了摇头。冰凉的空气夹着雪粒扑到他脸上,柳明昭扯开衣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他觉得自己就是在家里憋久了,才能看着崔嘉若都能生出他手好软嘴唇看起来也很软的荒诞想法,倒不是介意对方是个男的,而是论起来,他还得叫自己一声表哥。
肯定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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