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姑娘还是童男童女?”进来村子的时候裴鸣月就已经观察到,这村子里面几乎没有小孩子,现下里听了村长的话,还怎么不知道其中的蹊跷?
“姑娘和小儿都可以。”
“所以你的夫人是替了你的女儿,你的女儿是替旁人家的女儿……终于替无可替的时候,总会有人渐生不满。”
这天底下有本事的人多了,裴鸣月自问够不上中上,偏偏找到自己头上来,村长定然是有自己算计的。
“我并不是想要姑娘牺牲自己,只是这全村上下,甚至找不到一个姑娘家了。”
与其找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姑娘家去送死,倒不如找自己这样一个或许能自保的。村长当真为了村子打了个好算盘。
村长有自己的心思,明知道裴鸣月知道了这一村人的命运皆系于一人之手的时候,绝不会坐视不管……
是,裴鸣月自然不会不管:“我可没有师弟的本事。”
“我也想过带着他们离开,只是离开不久,就会暴毙身亡。”村长把自己愿意说的都说给裴鸣月听了,“留下来的,秘法运转起来尸骨不存,和父亲那时候并不一样。”
“时间久了,他们便以为是我个人私欲。”
前任村长在时那秘法只需要自身之力,到了如今这村长在任,或许是能力大不如前,或许是另一方的能力越来越大,秘法再运转起来就不得不一同献祭掉其他人的性命。
一年两年,一家两家……时间久了,没有人亲眼看到村长口中的秘法长什么样子,于是一切罪过就成了村长的。
“这一次,全村最后一个新生的小儿,他母亲是误入此间的孤女。”
“小儿不能没了母亲,全村也不能挟恩图报。”
“原本是半年一次,后来成了三个月,到如今……一月一次,眼看着又不远了。”
裴鸣月想过村长急急的找到自己是横生变故,却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急,甚至没有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分辨面前人一字一句的真伪。
“姑娘若是不想趟这浑水,村子是拦不住外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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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话看似是个选择,实际却把人架在了“救世”的高台上下不来,裴鸣月明知如此,却也知道村长看着一村人无辜丧命时的悲凉。
分明是自己的亲人,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却在旁人眼中丧于己手。
若只是背负骂名倒也罢了,如今骂名背了,一副身子行将就木,却发现以往死生诀别换来的一点点希冀也不复存在。
只是如此一来,裴鸣月倒也明白自己一身锦衣华服来到村里的时候,为什么为人避之不及,为什么引自己来见村长的人又万般警惕。
原以为村长是个假的,却原来是村长已经失去了民心,自己也被当做帮凶。
“那这琴村长还要不要了?”即便琴做好,以眼前这人的状态,怕不是直接随着他入墓了。
实话讲,裴鸣月有些舍不得。
“如果可以……希望我还能活着弹上一曲。”
分明是爱琴之人,裴鸣月能理解村长的心,并没有多言,沉默了片刻,回应村长之前的话:“我去安顿一番同行人,若是一切妥当,我再同村长来叙话。”
走出门来,风卷的黄沙在院墙外落幕。明月打在窗前,人影孤零零落在地上,裴鸣月的脚步停了片刻,继而匆匆离开……
望着关好的门,裴鸣月抬起手想要敲开的时候,又开始犹豫——渊唳云偶尔展现出来的那些下意识,分明昭告着他是拥有小师弟记忆的。
刚才裴鸣月所谓的安顿,实际上是想好好同渊唳云谈一谈,哪怕后者能够将小师弟那些法术发挥出十一来,自己面对村长所求之事,也能更有把握几分。
没本事把自己搭进去不要紧,渊唳云和这一村人……裴鸣月不敢轻易去赌。
“你怎么来了?”原本瘦高的姑娘,在月下更显身材颀长,难眠的渊唳云早就在屋内看到了来人的驻足,主动迎了出来。
“你……”
裴鸣月想要长驱直入的问,想起前者的逃避,被这话问得晃神了片刻。
这一晃神,裴鸣月看见地上的影,黑暗不断向光明延伸着——村长一定还瞒着自己什么。
村子临近边关,如果这样一群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又极其容易困在这村里天然的迷阵,岂不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
为什么朝廷不派兵驻扎此处?又为何此间看起来少经战火?
一桩桩,一件件,裴鸣月意识到这些答案或许都指向那所谓的“献祭”。
“没事,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来寻我,莫要自己捱着。”这些真相搞不清楚之前,裴鸣月不想轻易把渊唳云掺合起来。
如果他真是小师弟倒还好,若他只是个和小师弟相干、相像的人,自己又凭什么把一个无关的人牵进来?裴鸣月自问不是个挟恩图报的。
鸡啼报晓,村长没有等来裴鸣月的承诺,裴鸣月也没有再用离开相逼,逼村长自己说出实话。
“边疆无人戍守,这一个小小的村子拦了这么多年,也是难为你们一代代人。”
“其实早些年有的,不过是……”听到裴鸣月带着质问的陈述,村长黯淡的眼眸中猝然亮起一点光。
“阵法和秘法原都是用来打仗的罢?”
“是。”
裴鸣月没来由的有些怀疑,这村里走不出去的阵,或许就是哪一代皇帝命人所建,只是现在还并不是分析下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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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所以为何要瞒我?”村长想要自己来分担他护不住这个村子的愧疚,事到如今却连前因后果都不肯与自己具陈。
昨日里裴鸣月想了一夜,终究觉得村长的话里一定还隐瞒了什么。
世世代代留在这里,‘活下去’与‘逃出去’都是难题,为什么全村人只想着前者,却不尝试离开?
于是裴鸣月想起那本《鹤引·归华表》里记载的一段过往秘辛——不知从哪朝哪代起,一支忠勇双全的军队留在边疆,皇帝不辨忠奸,可他们却依旧坚守着自己的心。
后代子孙一直延续着过往的精神,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贫瘠的土地带来不了足够的营养,能接触到的外村人也少之又少。他们没有祖辈那样健硕身体,也没有延续下来尚武的基因。
剩下的,就只有血脉里不变的戍守之心。
“既然是为了庇佑一方,自我选择的牺牲又有什么不能讲出来的呢?”没有了既往的武力,可边关的敌袭却不曾中断。想要拥有力量,就只能借助一些其他手段。
这一段往事曾深深打动过裴鸣月的心。刻在骨子里的坚守,哪怕为的是一群终其一生,未必知道自己姓名的人……这种大义,绝非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是。”就像村长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找上裴鸣月一样,村长也没有要求后者解释从何处得到的这些消息,“秘法也好,村子的阵法也罢,都能够让村民在外敌突至之时拥有更大的力量。”
“只不过,事情结束后,他们会忘记一切……除了每一任村长。”
“但力量增长的前提,是自身愿意。”似乎是怕前面的话有什么歧义,避免因为没有证据,就像是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成了自己的一言堂,村长特地带上了这句解释。
“而今皇帝好酒色,境外对边境的骚扰自然就一再频繁……”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村长再说下去,裴鸣月自然能理解。
一开始的失控或许是因为这“以命换力”的法术本就带这些邪性,到了后来,就试一次又一次的频繁运转,村长吃不消了,“法”的另一端,也自然随之贪得无厌起来。
毕竟这世间皆有定数,得到了什么,少不得要失去些什么。
“所以,你想要停下来,却不敢?”裴鸣月很希望村长能够正视自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明白,可她也知道,村长的逃避并非懦弱——哪一战死的不是他的亲人,哪一战死的不是他日日所见的人?
不停,或许只是一部分人在法术的运转下失去性命。停下来,一群老弱妇孺怎么打得过来骚扰边境的精兵强将?
“我会留下来,但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到多少。”
“我想停下来了,所以无论姑娘能做多少,只要姑娘留在这里,好歹为他们……多了一线生机。”村长是怀了必死的决心的,因为他知道,一切再继续下去,只会愈发的脱离掌控,“前人留下的术法我们学不会,可来犯的敌人却阴邪得很。”
听着村长的话,裴鸣月只剩下沉默。
村长并没有理会裴鸣月的沉默,也终于在“道德绑架”了裴鸣月许久之后,说出了一句自己的心声:“这本就是十死无生的一条路,姑娘若是做不了什么,也千万莫要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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