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就是在他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见的第一个病人。此后,每一次手术成功,面对病人及其家属的感激涕零,郦黎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他。或许霍琮说得对,他不该学医。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医术精湛的医生。……可他却救不了他最想救的那个人。出于一些原因,郦黎很早就签下了器官捐献同意书,后来还和霍琮一样,又签下了冷冻大脑进行科学实验的同意书。也不知道后来那帮论文写的一塌糊涂的学生,都拿他和霍琮的脑子干了什么,郦黎无奈心想。猜测一下,大概是投放意识穿梭时空一类的实验吧,全息不太可能,不然他现在应该是有系统的,也不会莫名其妙失去一段记忆。真希望他们能写出一篇像样点的文章,别辜负了他的大脑。一线光亮破开混沌的茧,照亮了黑暗中的记忆长河,郦黎站在时间的尽头,昂首期待地望向天空。该回去了。这一次,还有人等着他。夕阳晚照,又是一日过去。昏暗寝殿内,一只青筋浮凸的修长大手掀起香炉的盖子,火光在他指缝间一闪而过,几息之后,一股苦涩药香在室内弥散开。郦黎缓缓睁开眼睛。他偏过头,望着坐在自己床榻边的高大人影,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嗓子也极为干涩沙哑。“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霍琮说。他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去,嘴唇干涩,眼中血丝密布,五指还紧紧攥着郦黎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手,“我下午刚到,放心,京城没有乱。”郦黎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要喝水吗?我给你倒。”霍琮想起身,但手上传来的力道又让他顿住了,他见郦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便俯下身侧耳去听。“要……”“要什么?”郦黎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抓着霍琮的衣襟,长长喘了一口气,像是要把半辈子的遗憾都叹出去。“抱。”第043章第43章霍琮静坐在床畔,深潭般的眼眸注视着他。落日的余晖斜照进来,在眉目间落下时光的摹印,他的半身都隐没在黑暗中,郦黎一时分辨不清他此时的神情。下一秒,霍琮动了。他单臂撑在床榻上,俯下身,一言不发地环抱住了郦黎。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烈火一样的温度从紧贴的躯体间传递而来,显然,霍琮也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郦黎觉得自己的头脑还算冷静。即使是在恢复记忆的过程中,再次切身体会到了离别时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往后十余年,犹如潮湿雨天般更加难熬的漫长孤寂,他也尚且能保持住最基本的体面,没有太过伤情动心。然而他的身体,却在感受到熟悉气息的那一刻,彻底溃不成军。郦黎难以自禁地轻轻战栗起来。冰凉墓碑的触感仿佛还残存在指尖,他像自虐一样,压榨出身体里的最后一分力气,死死搂住了霍琮的肩膀,隔着紧实宽阔的胸膛,拼命感受着对方心脏有力的跳动。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健康的,有温度的,而不是一具冰冷的躯体,一块死气沉沉的墓碑。“冷吗?”霍琮低声问道。他也感觉到了,郦黎在轻微地发着抖。郦黎摇了摇头,但又更加把人搂紧了几分。“都想起来了?”他点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淌。可惜昏迷那么多天,郦黎连哭都没什么力气了,只能窝在霍琮怀里,湿湿嗒嗒地掉着眼泪,伤心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死掉。他喉咙里梗着许多话想对霍琮说,到头来,又不知该说什么。没一会儿,眼皮就哭肿了。霍琮摸着郦黎被泪水打湿的发丝,轻轻拍打着他这些时日里又清减了不少的单薄后背,无声地安慰着他。——就像那个冬夜一样。郦黎却哭得更厉害了。他仰起头,抽噎着问道:“既然早知道,你,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霍琮安静片刻,叹息一声:“我也是会怕的。”郦黎勉强止住了泪水,眼尾胭红,睁开肿成核桃的眼睛看着霍琮,“你怕什么?”霍琮沉抑道:“怕你早就娶妻生子,儿孙满堂。”郦黎脱口而出:“才没有!我上辈子到死还单身。”这句话一出口,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耳畔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寂静的黑夜里,许久都无人出声。“那么,”霍琮终于开口了,他慢慢撑起半边身子,垂着头,居高临下地望着郦黎,“我可以认为,你是在等我吗?”低沉的嗓音,每一个字像是敲击在他耳膜上的重锤。郦黎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实在太近了。霍琮那宛如顶级猎食者一般、极富冲击力的深邃眉眼,带来的是十足的压迫感,形状优美的性感唇峰近在咫尺,仿佛只要再稍稍低头,就能切身感受到那份干燥滚烫的温度。还有……缓慢吐字时,故意抵在齿贝上的暗红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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