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见月把信放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压着信封,推到时昶面前,她平时递试卷或者草稿纸都是随便一丢。
时昶没碰,直接说:“还回去。”
“你不问问是谁吗?”信封上没有名字,他似乎没有打开看的意思,星见月忍不住想帮写信的女生说话,“昨天你没来学校,她等了很长时间。”
“等再久都不能随便收,”时昶重复道,“还回去。”
她小声嘀咕:“哪里随便了。”
时昶把信推回到她手边,趴到课桌上,头枕着手臂,脸朝向她这一侧,但眼睛是闭着的,短发遮住了眉眼,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
星见月瞥了信封一眼,郁闷地叹气,“这怎么还嘛。”
他闭目养神,事不关己,语气也很冷淡:“谁让你多管闲事。”
这没办法,星建华在单位是优秀个人,生活中更是个热心肠,冯芸同样也是个心软的人,她们一家人都爱管闲事。
“闻一燃和杭霁都帮别人转交过,你也没生气啊。”比起去滑雪,星见月更想待在家和妈妈一起烤红薯。
时昶睁开眼睛,他的目光清凛凛的,在一阵吵闹声中静静地看着她,“你和他们一样吗?”
星见月:“……”
他不高兴的时候,说话可真不客气。
一个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另一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都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她只是一个露水同桌,确实比不了。
他这句轻飘飘的话比那条无形胜有形的三八线更让星见月心梗,倒不至于伤人,只是,星见月以为他们已经算是朋友了,没想到他对友情的标准也那么苛刻。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她吃一堑长一智,下次不管他的闲事不就行了。
至于这封信……她只好原封原样还回去。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英语课代表按顺序统计小组名单。
星见月:“还一组吗?”
时昶:“你想换人?”
两个人都没看对方,时昶看着窗外,星见月更是直接扭头看墙壁。
沉默片刻后,她说:“我没想换。”
时昶拿起笔,在课代表的统计表上写上两个人的名字。
这种互相都有点脾气但都不给对方台阶下的冷战状态持续到了傍晚,星见月下楼还完信的时候被祝平安看见,毫无意外,她败得一塌糊涂。
滑雪这事儿她有印象,她在宋明奕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而且总是往前摔,屁股上的小乌龟屁用没有就算了,还让她丢脸丢了个大的。
后来那些年,她也一直没学会滑雪。
班长过来收时昶周末的作业。
栾茜说:“还有一份数学试卷,如果没写完,可以明天再交。”
“写完了。”时昶让她等一会儿。
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星见月没反应。
时昶问:“我的卷子是不是在你那儿?”
她随意地翻了两下桌上的课本,说:“不在。”
“你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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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过了,不在就是不在,这么大点儿地方,到底要找几遍?同桌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时昶:“那你发个毒誓。”
星见月:“……”
她收着脾气,把书都拿出来,认认真真地找,马上就把所有东西翻了个遍,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两本课本之间夹着一份试卷,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时昶的。
还真的在她这儿……
上一秒,她还跟个充气气球似的,每翻一本书,就涨大一点,距离爆炸的临界点越来越近。
泄气后,她整个人蔫蔫的,栾茜跟她开玩笑,她也不像平时那样活泼话多。
时昶不是情绪化的人,事情过去了就翻篇了,可连续好几天,星见月没理他,但答应好的早餐一次都没落下,而且还变着花样买,几乎不重复。
于是,时昶开始自我反省,他是不是哪句话说重了,然而思来想去都没个结果。
秋天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季节,连闻一燃都在叹气。
时昶听着心烦,“你不回家,跟着我干什么?”
闻一燃两手插兜,放慢脚步,把地上的落叶踩得哗哗作响,“杭霁跟她爸吵架了,我妈想当和事佬,让我打听一下杭霁的喜好。”
时昶:“我不清楚。”
闻一燃:“我知道你不清楚,所以找你同桌问了,她让我做梦去吧,我可没惹她,是不是你得罪她了?”
时昶没搭腔。
路边停着一辆保时捷,打着双闪,驾驶位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站在车旁朝这边挥手,闻一燃看着陌生。
闻一燃好奇:“这是哪位哥?”
“我奶奶那边的亲戚,读完小学就出国了,每年就回来一两次,你没见过。奶奶过生日,
亲戚朋友聚在一起吃饭,我先走了。”时昶把书包往肩上一挂,迈开腿往前走。
来接他的人叫章潮。
章潮比时昶大四岁,小学之前两家走动比较频繁,后来见得少,章潮出国后,每年要么趁着奶奶生日回来,要么就在春节前后回来。
时昶打招呼:“好久不见。”
章潮等他走近,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国内高中生真够苦的,每天上课上到这么晚。”
时昶把书包扔到后座,“真正的苦日子还没来呢。”
“到时候我多给你寄两盒安神补脑液,”章潮靠着车门,朝街边扬了下下巴,示意时昶,“是不是找你的?”
时昶回头看过去,没什么情绪,“等我两分钟。”
章潮本来就是从充满了恭维和讨好的饭桌上借口接人才逃出来的,不在乎多耽误几分钟。
他点了根烟,饶有兴趣地看着街对面的少男少女,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他只看到女生把什么东西递到时昶面前,像是一封信,时昶没收。
这么美的夜晚,却连一丁点儿暧昧的气氛都没有。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很轻易地勾起了章潮的回忆。
恰好一个穿着校服、扎着高马尾的女孩儿闯进了他的视线,夜晚路灯光线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反而容易让人产生错觉。
她也发现了不远处的那对少男少女,准备扭头就走,转身大概是家的反方向,她犹豫了几秒钟,选择穿过马路,绕到他这一侧的人行道。
她越走越近,有树遮挡着,章潮的目光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或许,她一心想着避开马路对面正在说话的男女,没有留意站在车旁的章潮。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这一小段路之后,一路飞奔,上了公交车。
被风吹落的烟灰烫了手,章潮才回过神。
时昶坐上副驾,“走吧。”
章潮拉开车门上车,调侃道:“这么晚,拒绝完不把人送回家吗?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那你送?”时昶作势要下车。
“开玩笑,”章潮启动车子,“我还要在国内待十天,可不想天天在家听唠叨,周末有没有什么安排?”
十字路口红灯,章潮的车和公交车并排停着。
时昶看着窗外想了一会儿,问他:“对滑雪感兴趣吗?”
章潮挑眉,“可以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昌宜今年的初雪来得格外早,天气预报周五凌晨三点左右可能会下雪,星见月起床开窗,发现风里真的飘着雪花。
雪落在脸上,化成水,冰冰凉凉的,很提神。
到了明天,星见月回到这个时空的时间就是整整三个月。
雪天不跑操,早自习可以稍微从容一些。
她今天带的早饭是冯芸早起现蒸的包子,上楼前,她又去食堂加热了一遍,塞进兜里就往楼上跑,到教室还是热乎乎的。
杭霁和时昶一人两个,祝平安当然也蹭上了。
祝平安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夸赞:“真香,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星见月有些得意,“牛肉馅儿里加了孜然,除了我妈做的,这么多年我再没有吃到过这个味儿。”
祝平安真是羡慕,“我妈还在做梦呢,阿姨连包子都蒸好了,如果期末她再拿我的成绩跟你比,我就拿她和阿姨比。星儿,你怎么不吃?”
“我在家吃过。”她洗漱完吃的是刚出锅的。
祝平安把剩余的包子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笑盈盈地看着她,“下雪了,你冷不冷呀?”
星见月配合地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当当当当!”祝平安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团灰色的东西,“我送温暖来了。”
是围巾。
星见月困倦的双眼顿时放光,“谢啦!我有了这条围巾,去滑雪就不怕冷了。”
有老师过来了,祝平安眼尖,迅速从另一边走廊溜走。
星见月把围巾塞进课桌,意外发现了一盒巧克力,拿出来一看,是国外品牌。
如果是杭霁,刚才拿包子的时候就会告诉她,如果是祝平安,昨天晚上就会发微信通知她,如果是宋明奕,他会拿着喇叭在她耳边重复无数遍。
难道是方圆?
星见月回头往斜后方看,方圆正在沉浸式晨读,两耳不闻窗外事。
时昶眼睛在课本上,心却没有静下来。
旁边的星见月把围巾叠好后,又把巧克力拿了出来,看看正面,瞅瞅反面,还悄悄闻了闻,像是在检查有没有毒,跟他家那只缅因猫似的,自己好奇地鼓捣一会儿,然后眨大眼睛看向他。
“是你给我的吗?”
嗯,她排除所有可能对象之后,终于想到他身上了。
时昶在课本上画了多余的一笔,看似注意力都在书上,“一个亲戚带回来的,我妹说很好吃。”
星见月就当他是在投桃报李,毕竟她给他带了两周的早餐。
可早餐是她答应好的,还拉钩了,他又不欠她。
她看着巧克力外包装,想起周二那天晚自习放学后,他和那个艺术班的女生在学校外面的人行道上说话,她躲得快,不知道他最后有没有收那封信,但那个场景是极其美好的,校服、路灯和落叶,连地上的影子都很有青春氛围感。
难怪嫌她多管闲事呢。
星见月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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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在白纸上戳出一块很不和谐的黑色印记,顿了两秒后,时昶侧目,目光钉在她脸上,“给谁?”
她别开眼,“你别明知故问。”
他没有丝毫退让,“你别装傻。”
三两句话,两个人之间又重新回到那种奇怪的僵硬状态。
傍晚学校放假,时昶又上了那辆保时捷。
闻一燃本来也打算去滑雪,但他被他妈烦得头疼,一下课就去逮杭霁,她今天必须得跟他一起回家。
别看她话少沉默,性子冷淡,骨头是真硬,跟杭世庭吵起架来,句句话都如同刮骨刀一般锋利。
这场初雪并不浩大,九点左右就停了,后来落下来的是雨,这会儿风里又飘来了细碎的雪花。
闻一燃远远站着,等星见月和她的两个朋友跟杭霁分开后才跟了上去。
放学时间撞上晚高峰,学校附近车多人也多,杭霁独自走在路上有种孤零零的感觉,闻一燃对杭世庭没什么好感,对他的女儿自然有偏见,但抛开诸如冷淡、没礼貌这些坏毛病,她长得是真漂亮,仰头看雪的样子像电影里的画面。
某一时刻,杭霁感受到落在脸上的目光,突然转过身。
她竟然笑了,闻一燃猛得回过神,耳根隐隐发烫。
杭霁问:“你脸红什么?”
闻一燃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是冷风吹的好吗?少自作多情,就算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女的,我都不可能对着你脸红。”
她没有呛回来。
在闻一燃以为自己又赢了一次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柔软的手钻进了毫无预兆地他燥热的手掌心。
“是吗?”她轻声问。
闻一燃呼吸一滞,身体紧绷,呆呆地看着她水雾般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反驳。
“我去!”宋明奕瞪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星见月淡定地升起车窗。
祝平安好奇地伸着脖子,“你看见什么了?”
车里有家长,宋明奕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人牵着一头猪诶。”
“再大叫吓人就把你毒哑,”祝平安懒得理他,她身体往前,两只手放在前面的车坐上,“阿姨,你做的包子真好吃。”
冯芸打转方向盘,笑着说:“喜欢吃就好。”
宋明奕:“什么包子?我怎么没有?星儿,你偏心!”
祝平安:“哈哈,你的我帮你吃了。”
星见月捏捏耳朵。
冯芸听着他们打闹,心情愉快,“今天我起晚了,做的少,改天去家里吃。”
宋明奕答应得快:“好嘞阿姨,我一定去。”
祝平安:“你可真不客气。”
宋明奕嘿嘿一笑,“我又不是外人。阿姨您放心,我肯定照顾好星儿。”
祝平安说:“星儿,宋傻叉,还有潇潇,就我们四个,我三个女生睡一个房间,阿姨,您放心好了。”
冯芸是很赞同女儿出去玩的,“我当然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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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坐在副驾吃零食,“妈,那里可以泡温泉,你也住一晚呗。”
“我明天要加班,你们玩儿。”冯芸说。
冯芸开车送她们到候车点,有大巴车直达滑雪场。
秦潇潇明天早上才能去,一路上,三个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很快就到了。
下车后,祝平安想拍照,宋明奕就提着大包小包先去办入住。
“雪怎么停了。”祝平安叹气。
星见月指着一棵树,“那边有个雪人。”
祝平安拉着她的手,“走,去那里拍。”
虽然天黑了,但路灯很亮,还有很多小夜灯,雪人有半人高,星见月给祝平安拍了几十张,让她慢慢选。
祝平安相中了一棵树,不远处站着两个男生,都穿着黑色衣服,其中一个在抽烟。
她举起手机,调到视频模式,“星儿,你试试能不能把树上的雪摇下来。”
“我试试啊,”星见月系好围巾,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到脑袋上,走过去抱着树摇。
她累得够呛,树上积雪毫发无伤。
祝平安蹲在地上笑,“你使劲儿呀!”
“我使着呢,”星见月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但还是不行,“算了算了就这么拍吧。”
她站在树下,对着镜头比耶。
祝平安早就开始录视频了,在她准备调回拍照模式的时候,旁边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走了过去,双手抓着树干摇了几下。
下一秒,白雪纷纷落下。
星见月戴着帽子,但能明显感觉到雪落在了她身上。
这棵树仿佛是单独为她下了一场雪。
等她回头,男生已经走开了。
他走到了光线明亮的地方,祝平安也觉得这背影看着眼熟。
星见月认出来了,不是像他,那就是他,“你还叫了时昶?”
“我没有,我只是让宋明奕多叫几个朋友,人多团购票价便宜嘛,”祝平安多看了几眼,“他旁边那个抽烟的帅哥是谁?不像闻一燃啊。”
星见月不感兴趣,“我哪知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祝平安自从上了一次当之后,看不到正脸一律默认猪头,抽烟的那位正在接电话,她瞄到一眼,确定可以放心地称为帅哥。
当然,脸最让人安心的还得是时昶。
星见月在给雪人修复歪掉的鼻子,祝平安猜测这两个人是吵架了,他们明明都看到了对方,尤其是时昶,还帮忙下了场雪,却连招呼都不打。
像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祝平安看了眼手机消息,“宋傻叉让我们进去看房间,他的搭子还没来。”
星见月拍拍手上的雪,站起身,“走吧。”
“等会儿吃完东西去泡温泉,你带泳衣了吗?”
“当然带了。”
祝平安捏了个雪球在手里,愤愤道:“我妈竟然给我买儿童款,我简直气死。”
果不其然,星见月听完就说:“合适啊。”
祝平安直接把雪球从她后脖子塞了进去,下一秒拔腿就跑。
雪球掉进衣服里,冰冷感刺激神经,星见月叫了一声,抖抖衣服,追上去。
周末雪场人多,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星见月和祝平安吃完饭准备去泡温泉,宋明奕嫌无聊,找人打牌去了,他不去,她们俩乐得自在。
室内温暖如春,外面冰天雪地,但泡在温泉水里一点儿也不冷。
祝平安脱掉浴袍,走进池子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星见月里面穿的是一套浅蓝色的泳衣,她把头发高高挽起,没一会儿,她的皮肤就被热气蒸得泛红,人懒懒的,脑袋也晕乎乎的。
祝平安推推她,“别睡啊,难得出来玩一次,时间用来睡觉多可惜。”
“我没睡,闭目养神呢,”星见月闭着眼睛打哈欠。
“怎么了,心情不美丽吗?”
“我就是犯困。”
“你的好同桌看起来心情也一般,你们俩有矛盾了?”
“还不是因为我帮别人送信那件事儿,早知道我就不在中间插一脚了,一个嫌我多事,一个怪我没送出去。”
祝平安就猜到导火索是那封信,“那你心情郁闷是因为自己诚心实意帮忙却被对方埋怨,浪费了真心,还是因为时昶不高兴说你多管闲事,被戳伤了心?”
星见月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祝平安拉着她换到一个高温泉,“如果帮人送信的是我,时昶会怎么样?”
星见月兴致索然:“你试试呗。”
祝平安直摇头。
水里加了硫磺,味道一言难尽,星见月有点呼吸不上来,“好闷啊,我不行了。”
祝平安常泡,习惯这个味儿了,“你先去洗,我再泡十分钟。”
星见月应了一声,爬起来穿上浴袍,去冲水。
她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去饮食区找喝的。
酒水饮料很齐全,她忘了自己现在是不能喝酒的年纪,拿了罐气泡鸡尾酒。
时昶走进餐厅就看见了正在吃山竹的星见月,不远处,两个男的在打量她,不知道其中一个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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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皱着眉准备过去的时候,星见月突然回头。
不是看他,是看那两个男的。
她问:“你们是在说我吗?”
对方一愣,看她脸上没有丝毫羞赧,于是目光更加直接地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美女,多大了?”
“二十五了。”
“看不出来啊,还以为你十五呢,交个朋友?”
“可是我看见男的就烦,你如果能为我做个变性小手术,我可以考虑呀。”
“你不会是喜欢女的吧。”
“反正不喜欢男的。”
她眼神清澈,手里还捏着半个山竹,男人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话是真是假,只觉得她有趣,拿了瓶度数高一点的酒,往她的杯子里倒,说请她喝。
酒店里吃喝都是免费的,这人在装呢,星见月正要开骂,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她刚扭头,就被对方拉到身后。
时昶用身体挡住身后的人,也隔开了骚扰她的男人,“她未成年。”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靠!”他无语地哧笑一声,拿着酒走远。
时昶还没说话,手里握着的那只手就抽走了。
他往后退半步。
星见月拿起杯子准备走人,时昶提醒她:“在外面别喝酒。”
“我还没喝,”她换了杯果汁。
时昶看着她拿了两盘山竹,找了张空桌子坐着,但只剥不吃。
宋明奕回屋打游戏去了,章潮在房间里洗澡,时昶出来吃夜宵,他没去泡温泉,身上穿的还是那件黑色冲锋衣,只是把里面的保暖服脱掉了。
时昶在她对面坐下,过了会儿,开口道:“能不能别生气了?”
星见月透都不抬,“我哪有生气?”
“你没生气,剥这么多山竹干什么?”
桌子上一堆山竹壳。
“平安喜欢吃这个,她说明天下午就走,今晚得吃回本。”
她对人好的方式一直没变,就是送吃的,男女都一样。
时昶知道她在生闷气,解释道:“那天我说你多管闲事,不是那个意思。”
她小声嘀咕:“你还说我跟杭霁和闻一燃不一样呢。”
时昶看着她,“那你觉得我跟祝平安和宋明奕一样吗?”
星见月哼了一声,“你这是偷换概念。”
“类比而已。”
“语境不同,含义就不同。”
“所以你能不能别生气了。”
好吧,和解。
这里的水果很新鲜,星见月在盘子里挑出一个山竹捏在手里,“你猜里面是几瓣?”
时昶明显感觉到她说话的语气和刚才不同,“猜对了就翻篇?”
“嗯。”
“我猜五瓣。”
“就算你猜对了吧。”
星见月掰开山竹,吃掉一瓣,把剩下的给了时昶。
回房间的路上,时昶把果壳掰开,看到里面确实有五瓣果肉,但是在她吃掉一瓣之后还有五瓣。
章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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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拿了两片披萨,”时昶说。
章潮接过披萨,“你吃的什么?”
“牛肉面,味道一般,不饿没必要去吃。”
“味道一般,你吃完心情怎么反而好了?”
时昶进屋关门,“我来滑雪,心情当然好。”
最贵的房间视野极好,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山里的雪景。
章潮在露台抽过烟,风里还有淡淡的烟味。
时昶回屋脱掉外套,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影。
章潮吃了半块就没胃口了,他开了瓶酒,倒出一杯递给时昶,时昶摇头,他就自己喝了。
“我分手了,不打算安慰我几句?”章潮跟他开玩笑。
时昶安慰道:“下一个更好。”
“还能再敷衍一点,”章潮笑笑,看他捏着一个山竹玩,眉头轻挑,“我记得你不爱吃山竹。”
时昶说:“偶尔吃一个还行。”
手机震动了一声。
【财神爷的心尖宠
:告诉你一个大自然的秘密,想知道山竹里面有几瓣,就看屁股,一般有几个花瓣,里面就有几瓣果肉。学会了吗?】
时昶低头看手里的山竹,他数了一下,还真是六个花瓣。
【花开富贵:学会了】
章潮拿着酒杯坐到沙发上,“周二晚上在学校附近跟你表白的那个女孩儿刚才来敲门找过你。”
时昶一听就知道是闻一燃漏出去的,他来滑雪,除了章潮,就只约过闻一燃。
章潮说:“挺漂亮的。”
时昶看着屏幕,神色不变,“没感觉。”
“什么感觉?”
“怦然心动的感觉。”
……
高中生活规律,生物钟很准时,即使周末也是到点儿就醒,星见月和祝平安各自闭着眼睛发出一个声音,然后又默契地卷着被子翻身睡了个回笼觉。
秦潇潇九点多才到滑雪场,他们三个刚好吃完早饭。
酒店是有教练的,宋明奕说不需要,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教会星见月。
星见月:“你能保证不骂我吗?”
宋明奕:“骂你一句就让我倒霉十天。”
星见月比了个OK的手势。
这个雪场里百分之八十都是新手,接连跪在雪里的星见月混在其中一点儿也不显眼。
夺目的另有其人。
踩着单板从高处滑下来的时昶穿着一身黑,连帽子都是黑色,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体灵活,动作干净漂亮,这种帅就不看脸了,飞扬的雪花都只是陪衬。
昂而不傲,光而不妖。
星见月跪在地上,戴着手套的手抓起一把雪。
宋明奕忍着笑,“你兜里是什么?”
“钥匙,我忘记放在酒店了,”星见月拉好口袋拉链,免得丢了。
宋明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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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郁闷地点了点头。
她屁股好疼,膝盖也疼。
祝平安滑到这儿,“胆子要大,越害怕越学不会。”
秦潇潇跟着来,“多摔几次就会了。”
“嗯!”星见月重拾信心,站了起来,“你们去痛痛快快地滑,我自己能行。”
宋明奕不放心地叮嘱:“帽子戴好,感觉到要摔了就往下跪,别人快撞上你的时候也往下跪。”
“知道知道。”
星见月刚才听到旁边的专业教练也是就三个字:往下跪。
菜就多练。
在她顺利滑行了一段距离并且没有摔倒之后,终于感受到滑雪的快乐时,速度越来越快,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不会刹车。
庆幸的是,山下人不多。
她怕意外撞到别人,只能声控。
昨晚那个女生又一次被时昶拒绝了,虽然这次是拒绝教她滑雪,但还是很失落。
章潮在休息,他看了会儿热闹,笑着问时昶:“你是喜欢长得好的还是学习好的?性格好的还是家庭条件好的?”
时昶想了想:“我喜欢好笑的。”
章潮看着控制不住也停不下、直奔时昶而来的人,眼尾上扬,“好笑的来了。”
声音越来越近,时昶转过身。
正在倒退着往下滑的星见月戴了一顶兔耳朵的帽子,她控制不了滑板,也看不到山下有没有人,只能大声喊。
章潮已经避到旁边了。
时昶来不及。
星见月撞到人后下意识地抱紧对方,眼前雪花飞溅,什么都看不清。
身体还在往下滑,在清凉的风雪里,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不会吧,他这么倒霉?
星见月确定了被她带下来的人是时昶,下一秒,重重地撞上防撞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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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她。
她只觉得脑袋沉重,晕乎乎的,脖子酸麻,颈椎也不太舒服。
“星儿!别睡了,领导来办公室了!”
这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好吵,星见月艰难地睁开眼。
头疼,眼睛酸涩,枕着的那条手臂也被压得麻木了,身体像是处在一个极度疲劳的状态。
星见月勉强直起上半身,靠着椅背,灯光明亮,她的视线逐渐从模糊到清晰。
大脑短暂地一片空白。
办公桌对面的邹萌正拿着一个玩偶轻轻推她的肩膀,想快点叫醒她。
桌上摆放这一本日历,最新一页的日期是:2023年1月9号。
和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模一样。
现在是2023年1月9日,下午2点19分。
她不在滑雪场。
周围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同事。
星见月抬手捂住眼睛,呼吸尚未平复,混沌的大脑缓缓回神,被动地接受一个信息:她回到了2023年。
领导离开后,邹萌拿着杯子起身,靠在办公桌旁边跟星见月说话:“怎么困成这样?昨晚没睡好吗?叫你好几遍都叫不醒。”
星见月抓了把头发,声音沙哑:“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邹萌问:“梦到什么了?说出来,我给你解梦,看看你是要发财还是倒霉。”
星见月神色恍惚:“我梦到回到高中了,和很久没见的同学在一起。”
邹萌喝了口茶,笑道:“你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吧。我宁愿周末不休息打两份工,也不愿意再重新读一次高中。高中照片上的我跟中毒了一样,眼神呆滞,表情麻木。高中太可怕了,只适合回忆,不适合重来。”
星见月牵唇笑笑:“嗯,是这样。”
“你们高中有那种帅得很牛逼的同学吗?”
“当然有啊,昌宜一中很有名的,不仅出学霸,还出明星校友,反正每一届都有颜霸。”
邹萌好奇:“有照片吗?”
星见月摇头,“毕业这么多年了,我手机里如果还存着人家的照片多奇怪。”
“就算不谈,那高低也得暗恋一下吧,”邹萌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神采奕奕地说,“下周就放假了,我今天早上才发现D区来了个大帅哥,看着跟咱们差不多大,他帮我停车,那双手特别性感。”
旁边的同事们陆陆续续都去拿下午茶了,星见月兴致不高,“我对同事只有杀心没有色心。”
邹萌笑道:“不是咱们公司的,人家租了个办公室,自己当老板。”
行见月翻开桌面上的笔记本,看今日的工作安排,“同样二十多岁,别人当老板,我们做牛马,真好,都有光明的未来。”
“啧,瞬间没那么帅了。”
“为什么?”
“我仇富。自己的失败忽然可怕,别人的成功更令人揪心!”邹萌回到工位继续打工,两分钟后,她又探出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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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点了下头,“行。”
电脑文档只写到一半,她仿佛真的只是睡了一个漫长的午觉。
残酷无情的实习期让她有了肌肉记忆,坐在工位上打开电脑就要投入工作,任何时候都能捡起没做完的工作继续干。
身边的人都在忙,没有多余的时间胡思乱想。
晚上9点半下班,算是早的,星见月被邹萌开车带到了一家烤肉店,庆祝一个同事入职两周年。
公司氛围好,这也是她们每天累死累活也没想过跳槽的原因之一,而且薪资福利很可观。
店里几乎每一桌都坐满了,很热闹,聚餐接近尾声,顾客里有人过生日,跑腿小哥送了个生日蛋糕进来。
邹萌不经意地看脸一眼,竟然惊喜地发现了今天早上在停车场帮她停车的那位帅哥,原来是他过生日。
那一大桌年轻人,不知道是他的朋友还是公司同事。
“星儿,”邹萌给好姐妹使眼色,“看你后方第四桌。”
星见月回头,恰巧经过服务生挡住了她的视线。
邹萌干脆直接指给她看。
手机响了,星见月低头拿手
机,注意力被转移。
邹萌问:“阿姨的电话?”
“嗯,我妈今天夜班,应该是问我有没有到家,”店里太吵,星见月准备出去接,“我先走了。”
邹萌:“拜拜,明天见。”
星见月跟同事说了一声之后快步走出烤肉店。
冯芸是护士,在医院工作,还没到退休年龄。
“月月,下班了吗?”
“刚跟同事聚完餐,”星见月推开门,冰冷刺骨的寒风迎面吹来,她听着冯芸的声音,眼眶发酸,“妈,我顺路给你送夜宵过去。”
“妈妈吃了晚饭才来上班的,现在不饿,最近胃也不太舒服,晚上不想吃东西。你别来了,早点回家睡觉。刚收了两个病人,我得去忙了。”冯芸叮嘱女儿打车注意安全就匆匆挂了电话。
星见月看着手机屏幕,显示时间:1月9日。
冯芸去世前两周。
春节即将到来,安淮市内道路上并没有装点什么。
星见月叫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站在走廊拐角处,能看到冯芸在护士站忙碌,一个年老的住院病人还给了她一颗红苹果。
星见月没有去打扰冯芸工作,她悄悄地来,悄悄地离开医院。
回到家,打开灯,原本虚弱地趴在窝里的巧克力慢吞吞地站起了起来,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不再明亮,但还是能看出它在因为她回家而欣喜。
星见月走过去,抱起小狗,忍了一路的眼泪在此刻汹涌而出。
她该怎么办?
她要如何阻止死亡的到来?
巨大的空虚感从四周收拢,如同一张大网,让人心慌。
微信消息提示音惊到了巧克力,它抬头拱老拱星见月的手。
星见月抹了把眼泪,点开手机消息。
【章潮:见月,我还有两个月才能回国,抱歉,今年不能陪你过春节了,提前把新年礼物寄给你,替我向阿姨问好。】
星见月的目光看向刚才拿进屋的快递箱。
过了一会儿,她回复:【谢谢,礼物收到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冯芸今天是小夜班,凌晨1点和同事完成交班后开车回家。
客厅亮着一盏夜灯,星见月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写文档,巧克力趴在她身边。
陪伴了母女俩十多年的狗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这段时间,家里被一种无形的潮湿感笼罩着,笑容都有些牵强。
“又失眠了?”冯芸把包挂在玄关的衣架上。
凌晨室外气温低,手冻得冰凉,她哈了几口热气,把手搓热了蹲下去才摸狗,拿着巧克力最喜欢的玩具逗逗它。
“嗯,睡不着,”星见月递给冯芸一杯热牛奶,她摘下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睛,“妈,我今天能跟你睡吗?”
冯芸笑笑,“快去躺下,我洗个澡就来。”
星见月笑着放下电脑,进了主卧室,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摆在书桌上的结婚照。
几年前从昌宜搬到安淮,那些不方便携带、沉重、麻烦、到了新地方可以重新再买的身外之物,全都留在了昌宜的老房子里,除了必需物品,冯芸打包好的行李里一份不落的只有她和星建华的旧照片。
冯芸有洁癖,房间里什么时候都特别整齐干净。
书桌上的纸笔都放在固定的位置,茶杯旁边的一个纸团就显得格格不入。
星见月随手拿起,准备丢进垃圾桶之前,发现纸团里有个信封。
她把纸团摊开,信封上什么都没写,也没有邮票,另一张纸上写着一行字:最近过得好吗?
奇怪。
“2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冯芸推门进来,“快,上床躺着,睡不着也不能熬着,闭目就养神。”
星见月应了一声,随口问:“这个信封是哪儿来的?”
冯芸说:“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下午我订了束花,这个信封在花里,扔了吧。”
星见月把纸捏成团,丢进垃圾桶。
被子有股好闻的味道,很淡很淡,令人安心,星见月钻进被窝,把手机调到静音模式,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到了2月10日。
等冯芸洗完澡回来,星见月故作轻松地说:“最近可能要下雪,天气不好,雾霾重,路况也差,你出门别开车了,坐地铁通勤挺方便的。”
“早上看不清路,我也不敢开,”冯芸关了灯,“明天我休息,去超市买一些年货,想吃什么?”
“……我想吃你做的牛肉馅包子。”
“又是包子,这孩子怎么就吃不腻呢。我女儿真是好养活啊,明天就给你包。”
星见月抱住冯芸撒娇:“谢谢亲爱的妈妈,餐厅大厨都没有你做的好吃,我再吃多少年都不会腻。”
即使听着母亲浅浅的呼吸声,她睡得也不安稳。
大脑里不停地闪现出各种零碎的片段,拼凑不出完整的事件,跟走马灯似的,迷迷糊糊,她分不清是在梦还是现实。
早上八点,闹钟响起,入目是暖色调的卧室。
她依然在2023年。
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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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芸在厨房忙活早餐,星见月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闹钟响的时候才惊醒。
以前,也是这样。
星见月在互联网公司上班,实习期压力大得天天都睡不好,转正后加班也是家常便饭,从她进公司那天起,冯芸只要在家就会陪她吃早饭,即使是大夜班,也会在交班后第一时间赶回来。
妈妈的爱都在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中,润物细无声。
星建华在执行任务途中牺牲的时候还那么年轻,留下新婚不久的妻子孤零零地在这世上,幸好还有个女儿,女儿平安出生,健康长大,即使英雄的照片逐渐褪色,慢慢被遗忘,爱人也会为他在黑白色的世界里一笔一笔地画上色彩,证明他存在过,闪耀过。
善良的人不应该再次被命运捉弄。
星见月不知道自己强行改变某个微小的“变数”是否会导致蝴蝶效应,她只想让妈妈活着。
也许只要冯芸在事故当天不开车出门,就不会发生意外。
也许只要平安渡过1月20日那天就没事了。
她不相信时空轮回是没有意义的,既然她回到了意外发生之前,就不可能只是数着日子流着眼泪等待死亡和分别。
动物生老病死是自然定律,她接受巧克力的病情无法治愈,但人为的意外为什么不能逆转?
也许,这就是老天给她的机会。
这样想着,星见月焦躁不安的心静下来了一些。
午邹萌吃腻了食堂,午饭时间,她拉着饭搭子去外面吃,“安淮一点年味儿都没有,你过年回老家吗?”
星见月摇头,“我和我妈好多年都没有回昌宜了,亲戚之间联系少,就算回去,春节也是我们自己过。”
邹萌建议道:“可以去广场跨年,特别
热闹,还有烟花看。”
“到时候再说吧,”星见月笑笑。
邹萌点好单,准备找个综艺下饭,隔壁桌的那个大高个儿起身后,被遮挡的视线顿时开阔。
她看到了一个人,眼睛一亮,“星儿!”
星见月不明所以,“怎么了?”
周围人多,邹萌不好太明目张胆,她挤眉弄眼,给星见月指了个方向,“昨天周一晚上在烤肉店遇到过,今天又在同一家饭馆吃饭,一周内偶遇两次,真是巧。周一那天你接到阿姨电话,急着回家,错过了,今天他又出现在了你眼前,这大帅哥就该你看。一上午净盯着电脑,看看帅哥净化眼睛。”
邹萌指的方向在星见月的左前方。
星见月兴致盎然,只随意地看了一眼,全是人,她说:“我没戴眼镜,看不清,两米之外猪头和帅哥没什么区别。”
“你今天没戴隐形吗?”
“没有。”
“你又近视又散光,不戴眼镜怎么看路?”
“我只是近视,不是瞎了,看到和看清是两个概念,我知道前面有人就行呀,管他是帅哥还是猪头。”
竟然很有道理。
邹萌只是爱看帅哥,又不是色鬼,远观一下就行了,没必要强行去攀谈,这种年轻有为的真帅哥,不是一般人能拿下的。
但是,她买杯咖啡礼貌地感谢一下他上次帮她停车总没问题吧。
吃完饭,邹萌直奔园区里的咖啡厅。
星见月上午为了提神喝过一杯,这几天睡眠不好,她下午连茶都不喝了,只喝白开水。
她在等邹萌的时候进了无人超市,其实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只是随便逛逛。
午休时间,超市里就只有她一个人。
货架上摆着自家公司的周边产品,她随手拿了一个玩偶。
邹萌发来消息说好了,星见月放下玩偶,准备离开,转身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他也在看这些周边,没有注意她。
这一侧离出口更近,她何必绕到另一边,于是直直地往前走。
距离越近,男人的侧脸轮廓越清晰。
直到,他侧首看过来。
星见月停下脚步。
眼前是那个孤独无助的夜晚她在路灯下本应该看清楚的那张脸。
是25岁的时昶。
她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走到了他面前,仅一步之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在星见月的记忆里,2023年2月2日凌晨之前,她是没有在安淮市见过时昶的,一次都没有,就连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也是很久远的事情。
杭霁每年定期发给她的几封邮件,只谈现状和未来,内容从不提及昌宜的过去。
至于闻一燃,因着她和杭霁之间的关系,别说联系了,大概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她最近一次看到和时昶有关的消息,是秦潇潇公众号里的一篇校友聚会的漫画,除了一张大合照,每个人都有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形象对比,每张人物图都很传神,各有特点,比如时昶的校服上画着一支风铃草,成年后的黑色衬衣上有个月亮。
关于他,秦潇潇的文字描述只有三个字:不夜天
这是学生时代的星见月给时昶的微信备注。
此刻星见月眼前的他却和漫画里棒球帽休闲衬衣的形象很不一样。
脸当然还是那张脸,时间只会褪去少年青涩,加重轮廓,只是总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西装革履,距离感太强,显得冷漠。
“原来你在这儿啊,”邹萌拿着咖啡站在超市门口。
她对时昶说:“谢谢你上次帮我停车,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要在停车场里磨蹭多久,一大早耽误事儿。”
“举手之劳,不用客气,”时昶没接她递过来的咖啡,“不好意思,我在等人,不太方便。”
邹萌笑笑,“没关系,我下次再谢。”
来了通电话,时昶接起,跟对方说:“对,往里走。”
他迈开腿,说话的时候用眼神跟邹梦表示歉意。
邹梦比了个OK的手势,目送他离开,应该是去接他等的人了。
“果然还是被你面对面地看清楚了,”邹萌拿着咖啡自己喝了,“怎么样,是不是极品!要不是因为我有男朋友,我真想豁出去,死缠烂打,追不到也不亏。”
她看着男人的身影走远,收回视线,发现星见月根本没在听她说话,抬手晃了晃,“你发什么愣呢?”
星见月回过神,“吃饱了犯困。”
邹萌看了下手机,“上楼还能眯十分钟。”
等电梯的人多,站着无聊,星见月说:“你念叨了好几天的人就是他啊。”
邹萌靠过来挽住她,“可不就是他,别看不好亲近,人其实还挺好的,我每次碰到他,他穿衣风格都不一样,跟奇迹暖暖似的,今天是冷酷霸总,不知道下次会穿什么。”
星见月心想,刚才的他是看着不好亲近。
他的目光很短暂地落在她身上,就像不认识她一样,好似她欠了他什么。
她愣神的那两分钟里倒也不是伤心,只是因为她想起来,她确实对他干过一件不太厚道的事。
高考完的那个晚上,如果当时喝了酒有点晕乎的她没有会错意,他应该是想跟她说点什么的。
夜色挡不住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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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装傻,只是说要想一想。
结果一觉睡醒人就到了安淮市,她丢失的三个月假期在冯芸口中拼凑出来很简单,搬家,租房,考驾照,还有旅行,就这么几件事。
只是她们走得匆忙,她没来得及告别。
星见月坐在工位上,在文档里敲了几行毫无意义的文字,她按住删除键,一字一字删除。
见鬼了,回到高二跟他同桌的那段时间里,她忘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高考后那晚你来我往的试探和心照不宣的笑意却在她脑海里反复出现。
她甚至还记得他当时面对酒后反应慢又听不清话的她欲言又止的无奈神情,眼睛里像是有片海洋,他低着头唇角微微上扬的笑让人晃神,她当时还感叹,这个世界果然是狐狸精的。
时昶不仅没有等到她的答案,甚至连她不告而别的原因都一无所知。
星见月把挂在钥匙扣上的小沙漏倒过来,看着里面不停流动的细沙,回想起刚才时昶因为她的目光才轻飘飘地看向她的那一眼。
他还在记恨她吗?
她不知道。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或许,他早就把高中那点风轻云淡的事给忘了。
星见月摇摇头,甩掉这些胡思乱想,把乱糟糟的脑袋腾空,戴上眼镜开始工作。
她从包里拿出平板,发现冯芸的微
信号在同步登录,冯芸昨晚用过,她准备退出账号的时候,一个陌生头像发来了一条消息:最近过得好吗?
她突然想起冯芸房间里那个揉成团的信封。
追求者?
如果是追求者,总发出这样的问候,有点可怕。
星见月拿着手机去茶水间,给冯芸打电话。
没人接,应该还在上班。
她连续开了三个会,这一忙就没了空,直到晚上回家。
冯芸在客厅等她,“回来啦,饿不饿?”
“我不饿,不吃了,”星见月脱下外套,“妈,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冯芸叹气,“哎,今天上班不太顺利,我们科那个刘医生你有印象吧,他在外面乱搞,今天小三闹到医院去了,她大着肚子,谁拦她,她就直接一个巴掌抽过去,闹了一下午。”
星见月坐到沙发上,“医院那么多人,当众发疯能讨到什么好。你没有被波及到吧?”
“我躲开了,没什么事,”冯芸揉了揉太阳穴,温婉的眉目间有些疲惫,“就是被吵得有点心烦。”
星见月瞟了一眼她的手机,“看什么呢?”
冯芸说:“看新闻,最近安淮市意外频发,你上下班都要小心点,特别是晚上。”
“嗯,放心吧,”星见月心里记挂着那条奇怪的消息,“妈,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冯芸把剥好的橘子喂到她嘴边,笑道:“是你有事想跟我说吧。”
星见月也不瞒她,“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一个老同学。”
“是大学同学还是昌宜的同学?”
“高中的,跟我同班两年,杭霁以前的邻居,你还记得吗?”
冯芸回忆了一下,她有印象的,“是那个孩子啊,我记得你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下雨,我没能去接你,是他送你回家的。这几年,你也没怎么跟以前的同学联系,难得遇见了,有时间约到家里吃饭,我做几道昌宜菜。”
星见月抱着狗,“就是他。”
她觉得这个橘子有点酸,“我们离开昌宜的时候,你只给咱们家对面的李阿姨留了新电话,李阿姨有没有告诉你,有人去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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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时间太久记不太清,如果她在电话里跟我讲过,我应该不会忘记告诉你。”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
星见月往嘴里塞了两瓣橘子,汁水在口腔里炸开,酸得她想流泪,“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
搬来安淮之后,她们就没有再回过昌宜。
冯芸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想家了?”
这个小房子里已经足够温暖,星见月靠过去抱住母亲,“只要跟你和巧克力在一起,在哪儿都是家。”
即使她在这不太真实的时空轮回里日日忐忑不安,每一次天亮都无比煎熬,但这日常点滴弥足珍贵,她不舍得用来回忆遗憾。
时间来到1月16日,周一。
星见月照常去上班,冯芸则准备带巧克力去宠物医院,就算治不好了,至少让它过完这个年。
人的一生都在失去,但永远学不会告别。
星见月出门后,冯芸也睡不着了。
冯芸要带狗,自己开车最方便,但外面雾气重,她就想着做点什么消磨时间,巧克力吃得很少,水也喝得不多,她把盘子洗干净,又买了些菜等外卖小哥送到家来。
刚打扫完客厅,门铃就响了。
她一向是让外卖小哥把东西放在门外,忙完手里的事情才去开门,先拿酒精喷壶消毒,再一一整理。
袋子里又有一个信封。
依然没有地址没有邮票,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里面是厚厚一叠。
冯芸打开门,外面早已空无一人。
那股心烦意乱的紧张感再次袭来,她看着信封,犹豫了许久才拆开。
全是照片。
发现每一张照片里都有星见月的身影时,冯芸惊惧地捂住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手开始颤抖。
照片都是在远处偷拍的,拍摄地点不仅限于小区门口、地铁、超市、路边,还有她公司附近,有白天的,也有晚上的。
想到这个偷窥者一直跟踪女儿,冯芸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攥着。
星见月的电话没人接,冯芸坐立难安,手忙脚乱打翻了杯子也顾不上收拾,连忙联系同事邹萌,过了十多分钟,才收到回复说星见月在跟领导汇报工作。
幸好,在公司应该是安全的。
冯芸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她果断拿起那些照片去报警。
又是一个红灯,冯芸捏着方向盘,频繁地低头看时间。
车内安静,手机消息提示音显得刺耳,冯芸好不容易才静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以为是女儿的消息,然而点开微信,新消息却是来在那个陌生头像。
……
星见月抱着电脑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两眼无神,像是被狠狠折磨了一遭。
谁进去一趟都这样,美女也逃不过。
邹萌把椅子滑到她旁边,“怎么个事儿啊。”
“青青离职了,招到新人之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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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无语,不给咱们组分实习生,竟分活儿,现在只有春节假期这点盼头了,”邹萌就猜到没有好事,“对了,刚才你妈刚才联系我,没说什么,就问我你在不在公司。”
星见月揉揉脖子,拿着手机起身,“我去给她回个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要跟她商量安乐死的事。
通话记录里有一个冯芸的未接电话,是在半小时前,星见月在洗手间连续打了两通都没接,她心不在焉地回到工位,喝完茶,拿出平板,打算先用微信传几份资料,过一会儿再打。
平板上在线的是冯芸的微信号,星见月准备切换账号的时候,屏幕上一眼就能看到的,除了被置顶的她,就是上次那个黑色头像。
最新一条消息的时间是在四十分钟前:【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家欠我一条人命,是你去死?还是你女儿去死?】
那个纸团上古怪的问候根本不是恶作剧,而是死亡威胁!
星见月拿起钥匙就往外跑。
这样寒冬腊月的天气,她出了一身冷汗。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试图回想她们以前得罪过什么人。
星建华在公安局工作了五年,办案查案自然是避免不了会惹上一些麻烦,会不会是和他有关的人来寻仇?
不对,不对,都二十五年了,多大的仇很能持续这么多年,如果要寻仇,她们母女俩住在昌宜的时候更容易。
星见月猛地停下脚步。
她想起了七年前冯芸等她考完就迅速搬离昌宜的原因。
高三下学期,刚过完年,开学返校不久,小区里发生过一桩很严重的案子,受害人就住在星家楼上。
楼上的那对夫妻刚搬过来,星见月每天早出晚归,一次都没有碰到过新邻居,只听说男的是个医生,还是很有名望的医生,星见月第一次看到他们,是在戴在巧克力脖子上的记录仪录下的视频里。
事发后有人报警,小区被围起来了,冯芸把星见月接回家的时候还有很多警察在现场。
当时星见月只知道有人跳楼,冯芸想带她去酒店住几天,等事情平息后再回来。
那阵子,小区楼下散步的爷爷奶奶们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人说是孕期抑郁自杀,有人说是被害,有人说是意外,
唯一没有争论的一点就是受害人的丈夫得知妻子坠楼后跑下楼哭得撕心裂肺。
直到冯芸无意间发现巧克力脖子上的记录仪录下了一段案发前的视频。
顶楼露台上,怀着孕的妻子被推下楼,那双恶毒之手竟然是她前途无量的医生丈夫。
母女俩吓得后背发凉。
想到受害人在急救室里命悬一线,生死未卜,冯芸和星见月就无法置身事外,把视频证据交给了警察。
从那天起,医生的父母就总找来,要么半夜砸门,要么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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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更何况她们没有做错什么。
老太太又一次来骚扰她们时,星见月忍无可忍,打开门反击,“死老太婆,你儿子那是杀人未遂,是犯罪,每一个公民都有义务提供真实的证据,就算没有目击证人,警察迟早也会查出来的,他跑不了。”
老太太气得大叫,捂着胸口往地上倒,想讹人。
小屋里出了意外之后,家家都在门口装了监控,老太太讹不到她们,反而把自己气进了医院。
这件事情最后妻子成了植物人,丈夫被判了十二年,楼上楼下的邻居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星见月站在路口,脸色煞白。
是了,一定是那家的人。
钥匙戳进掌心,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冯芸的电话依然打不通。
星见月打开手机里的监控,只看到巧克力在客厅。
她没戴眼镜,心急如焚,来来往往的人都成了虚影。
手机振动声让她从恍惚中惊醒。
是医院的电话。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来,心口隐隐作痛。
星见月连忙接通,“你好。”
手机里传来:“你好,请问是冯芸女士的家属吗?她二十分钟前出了车祸,正在市一医院抢救。”
怎么会这样……
上一次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明明是在春节后。
为什么意外没有避开,反而提前了?
“……我是她女儿……我马上来,”星见月声音颤抖,眼泪颗颗往外滚,说话时大步往前。
一辆黑色车子飞速驶来,带起的冷风仿佛要将她卷进黑暗。
握住的手腕一股力道极重,星见月被拽得往后退,撞进了一个怀抱。
钥匙掉在地上,沙漏被摔碎,玻璃碎片溅起。
刺耳的刹车声和鸣笛声混在一起,如同警报。
耳边除了司机的谩骂,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星见月,你在寻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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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上课铃声终结了整栋教学楼的喧闹。
体育课默认自习课是昌宜所有高三师生心照不宣的事,但也不乏特立独行的学生,偶尔逃离教室四十五分钟。
要么在操场享受微风和阳光,要么在体育馆里释放压力,或者干脆躲到图书馆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上课前,杭霁就发现前桌的星见月不见了,方圆说,课间的时候星见月好像就不在教室。
杭霁见怪不怪,“可能是躲到安静的地方补觉去了,上节语文课,她一直在打哈欠。”
方圆从小循规蹈矩,看着前面的空座位微微出神。
她害怕被关注或者被批评,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相关人可能转眼就忘了,但那种羞耻心会伴随她许久,稍微回想就会让她面红耳赤,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初一因为忘带课本被老师罚站,有人从走廊经过时是看她的眼神。
但星见月不一样,不怕犯错,不怕出糗。
“真羡慕见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方圆低声轻语。
杭霁没说话。
周围静得只有翻书和咳嗽的声音,杭霁写完一套题,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
方圆看同桌站起身,小声问:“还没下课,你要去哪儿?”
杭霁下巴朝着星见月的位置抬了抬,“去找找她。”
方圆犹豫了几秒钟,跟着往外走,经过后门时,她注意到时昶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空了,几分钟前他还是在的。
杭霁面露不解。
方圆不太好意思直视她疑惑的目光,只低声说:“我陪你去吧。”
杭霁点了下头。
两人一起下楼,操场没人,她们就去了体育馆,高一高二的学生正在里面上课,有的班在打球,有的班在拔河,场馆里每个角落都很吵。
杭霁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过去,方圆跟在后面。
星见月果然在器材室。
方圆正默默感叹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如果是她,怎么也猜不到星见月会在这种杂乱昏暗的地方偷闲。
在推门进去之前,方圆意外地发现,趴在桌上的星见月不是在睡觉,而是在流眼泪。
方圆愣住。
那个阳光、漂亮、有趣、让她无比羡慕的星见月,竟会躲在没人的器材室里偷偷哭泣。
杭霁轻轻把门合上。
走出体育馆,方圆还在愣神。
杭霁提醒她小心看路,“哭一哭而已,有什么惊讶的?”
方圆捏着手指,“我以为,她的生活就像我平时看到的那样,没想到……”
杭霁说:“她本来就不是天生的乐天派。”
星见月出生前,父亲就意外牺牲了。
她爸那边,觉得自己儿子是被新媳妇克死的,但想留个后,忍到孩子出生才暴露,结果是个女孩儿,大失所望,不仅不认她,甚至连房子都打算要回去。
她妈这边,想让她妈把孩子打了再嫁,不愿意的结果就是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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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园时期,她因为没有爸爸接送,小朋友们没少当着她的面问她爸爸是不是死掉了。小学被堵在巷子里抢过钱,也被欺负过。初中更不好过,因为拒绝一个人缘特别好的男生被孤立了很长时间,还承受了不少难听的谣言,直到她考进昌宜一中,终于摆脱那群烂人,校园生活才明朗起来。”杭霁说。
方圆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起因不同,但遭受到的校园霸凌却十分相似。
杭霁继续说:“被嘲笑没有爸爸,她会自豪地告诉每一个人,自己的爸爸是个大英雄。被欺负,她敢去公安局报警。被孤立,她就埋头学习。被造谣,她直接站起来跟人对峙。被亲戚笑话她高一进校成绩不怎么样,但她高二就挤进了一班,高三稳住了前二十名。”
星见月只是从来不说这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她选择往前看。
“拯救她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
方圆不知道杭霁最后这句话是不是特意说给她听的,杭霁是她认识的性格最冷淡的一个女生,她喜欢这样的同桌,沉默,安静,成绩碾压昌宜一中所有理科高三男生。
走过转角,她们跟时昶面对面碰上了。
他微微低着头,不像是刚来的样子。
杭霁指了个方向,“让她哭完赶紧回教室,别想着翘课。”
时昶应了一声。
方圆和杭霁离开后,时昶转身去操场旁边的小卖铺买了盒冰淇淋。
香樟树常绿,但银杏已经到了落叶的季节,冰淇淋拿在手里,凉意很重。
时昶穿过吵闹的室内球场,在器材室门外停下脚步,停留了才走进去。
星见月趴在一张废旧的课桌上。
时昶下意识想帮她擦眼泪,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为了避免给她造成困扰,甚至坐远了些,只把冰淇淋放在她手边。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他放低声音。
她枕在手臂上没动,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许久,她轻声开口:“你可以把我留在这个时空,是不是?”
时昶没听明白。
星见月当然知道他听不懂。
她抹抹眼泪,坐起来,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喂进嘴里。
香草的甜味盖住
了空气里不太好闻的潮湿气味,她说:“我梦到了二十五岁,我们一起跳江。”
时昶心想,在她的梦里,他们二十五还在一起,那应该没跑了。
时昶:“殉情?”
星见月:“……”
这人心态真是怪好的。
“骗你的,其实我梦到的是我妈出了意外。”
刚才杭霁的那些话还在耳边,时昶知道星见月只有母亲一个亲人。
难怪她哭得眼睛都肿了。
“梦都是假的。”时昶说。
星见月吸吸鼻子,含糊不清地说:“也许,现在才是假的。”
时昶看着她的侧脸,“什么是真的?你活生生地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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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又挖了一勺冰淇淋。
初恋跟他谈,也不亏嘛。
时昶怔了怔,“你说什么?”
星见月耸肩,“我没说话啊。”
应该是快下课了,外面场馆都在整队,没什么吵闹声。
时昶盯着她潮湿泛红的眼睛,他分明听见她说初恋跟他谈不亏。
“你说了。”他坚持。
“我真没说话。”她否认。
星见月不安的心被这盒冰淇淋安抚。
她见过了褪去青涩西装革履冷漠疏离的时昶,再看穿校服的他。
……像个弟弟。
时昶侧首,“谁是你弟弟?”
星见月:???
时昶:“你几月生的,我几月生的,谁是弟弟?”
星见月:!!!
她没有说出口啊。
只是在心里想想,他怎么听见的?
她正纳闷呢,忽然听到一群人嬉笑着靠近这间器材室。
在学生们推开门的前一秒,星见月条件反射,拽着时昶躲在两个大箱子后面。
初中体育课,她就是因为一个男生把她堵在器材室表白,被同学们围观,三年都过得不清净。
门打开,第一个人把用过的篮球扔了进来,然后是跳绳和垫子,紧接着,有人抬着两筐排球,匆忙放在门口就离开了。
箱子完全遮挡住了两个人的身影,除非是特意寻找,否则不会发现里面有人。
他们面对面站着,空气里除了香草的甜味,星见月还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昌宜一中的校服上是没有学生名字的,平时也不怎么戴校牌,体育课放在一起容易弄混,大家都会在上面做上一点记号。
星见月在时昶身上的这件校服胸口处看见了一枝小小的风铃草。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星见月也在校服外套上做了标记,用黑色笔画了一个太阳笑脸。
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单纯因为她的名字星月都占了,就差一个日,平时她买各种东西也更偏向于有太阳元素的品类。
对比起来,绣在他胸口处的风铃草可比她这个已经有点晕开的简笔画精致多了。
时昶背对着门的方向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太近。
照进来的一束光线恰好点亮了她的眼睛,睫毛上还残留着湿意。
在时昶以为刚才是他的幻听错觉,或者就是她无意识地说出了声的时候,耳边再一次出现了她的声音。
“嘴巴看起来很好亲嘛。”
时昶:?
他确定她含着冰淇淋勺子,没有说话。
半掩的门被推开,有男生抬着抬了一个沙袋进来,他大概是觉得堆放在墙边有点碍事儿,又搬起来,想往里放。
星见月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小幅度地挪动脚步,往时昶那边靠,试图把自己藏得更隐蔽些。
男生用脚踢开了一个挡路的篮球,滚到角落,卡在箱子之间。
幸好星见月提前躲开了,否则篮球会直接撞在她小腿上。
男生还在往里走,越来越近。
星见月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影子。
这个位置并不是三百六十度死角,她连心跳声都想藏起来,可事与愿违,越想藏反而更加明显。
诶?
……好像不是她。
星见月的注意力回笼到她面前的时昶身上。
他在紧张吗?
男生突然又踢开了一把椅子,在他抬脚踢箱子之前,门口有人大声喊他,让他快点,他应了一声,把沙袋扔在地上,跑了出去。
星见月终于松了口气。
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落在时昶眼底,在感觉到她要抬头,他仰头往屋顶看。
“我没事了,回教室吧。”星见月压着嗓子小声说。
时昶说:“你先走。”
得避嫌,她懂的。
星见月后退两步,抬脚从卡在箱子缝隙间的篮球上方迈出去,大大方方地往外走。
到教学楼的楼下,这盒香草冰淇淋已经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左看右看,寻找垃圾桶。
“见月,”一道声音传来。
星见月回头,刚才叫她的人下了楼梯,正朝她小跑过来。
多看一会儿还是眼熟的,但一时间想不起名字。
“真的是你,”何乙满脸惊喜,“我妈前几天还跟我说,你也在昌宜一中,没想到我刚来就遇到你了。”
他戴了校牌。
星见月足足用了一分钟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这是她初三班主任的儿子,每次期中、期末考试结束,她都会被班主任被叫到家里统计分数,见过何乙很多次。
“好久不见啊!”星见月高兴地打招呼,“你不是应该已经去大学了吗?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何乙比她高一届。
他说:“去年高考前两天在小区里被一个酒驾的人撞了,没能去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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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倒霉了。
苦读三年,却在最重要的时刻被别人的错给耽误了。
星见月想起冯芸的那场车祸,“那你的伤都养好了吗?”
何乙挽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疤痕,“偶尔还有点疼,正常上课没什么问题。”
他既是旧相识,又是因为车祸耽误了高考,星见月难免要多照顾一些,她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尽管来找我。”
“开学前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不好意思。”
何乙笑了笑:“高三学习压力大,晚上回家写完作业只想睡觉,我知道的。”
星见月跟着附和两句。
何乙走近一步,“眼睛怎么这么红?”
星见月笑笑,搪塞道:“没什么,不小心被戳了一下。”
“要眼药水吗?”何乙从校服兜里拿出独立包装的单次小支眼药水,“用了会舒服一些。”
星见月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有。”
“闹着玩得注意点儿,”何乙的视线越过她,“是你认识的人吗?一直看着你。”
星见月回头,是时昶。
他两手插兜站在树下,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我同班同学,”星见月抬手指了指楼上,“我们得回去上课了。”
何乙点头,“好。”
操场有人在打篮球,星见月扔掉冰淇淋盒子,折回去,回到时昶身边,“走啊。”
时昶抬脚截住滚过来的篮球,没弯腰,没动手,原路踢回去。
他迈开步子,“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怎么不多聊会儿。”
“我哪里开心?”星见月跟着,“我看你挺不开心倒是真的。”
他脚步不停,语气也不变,“好笑,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摸底考成绩出来了,我挺开心的。”
星见月笑了一下,“比你高一分,我也蛮开心的。”
不是星见月超超超常发挥,也不是时昶失常发挥,是他前一天划伤了手,贴着创可贴写字很不方便,语文作文没有写够字数。
时昶也笑,唇角弧度很浅,“那你多开心一会儿吧。”
课间走廊里吵闹嬉笑身高不断,时昶的目光往楼下扫了一眼。
刚才跟她说话的男生还在那个地方,正仰头看着他们,发现她也在看他,笑着朝她挥手。
时昶:“他谁啊?”
星见月:“初中班主任的儿子,来我们学校复读。”
她说完就进了教室,回到座位,脖子往后仰,脑袋枕在后桌的一摞书上,杭霁接住她递过来的眼药水,熟练地帮她。
方圆担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杭霁说:“她怕你想不开。”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星见月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吓死人了,哭一哭排解一下。”
方圆低声道:“没事就好。”
高三生活节奏快,没时间悲秋伤春。
杭世庭请了司机准时接送杭霁和闻一燃,所以他们俩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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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节晚自习,宋明奕住得近,回家都很晚了,祝平安不想住宿,每天要么挤公交要么坐出租车。
时昶从家里搬了出来,和刚读高一的姜冬也一起住在学校附近的考学楼。
星见月的自行车被卡住了,她在等旁边的同学来把车挪走。
没一会儿,时昶也来了车棚。
车棚里人多,星见月等得无聊,回忆起下午在器材室的诡异事件。
她想验证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超能力,于是,她在心里说:【时昶,你是只猪!】
他低头找
车,没什么反应。
夜幕下,路灯明亮,那束光洒在他身上,恰到好处。
这种重高里小有名气的帅哥,每一根头发丝都写着“不太专一”四个字,但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走得近。
星见月想着,再试试。
【时昶,咱俩能不能抱一下?】
依然没反应。
……再试一次。
【时昶,抬头看我。】
下一秒,他真的抬起了头,直直地看过来。
星见月呆住。
“车胎爆了?”他问。
她尴尬地摇头,“没有啊,我等人。”
“那你盯着我是什么意思?”他继续问。
星见月挑眉,原来是因为她盯得太明目张胆了,他才会看过来。
她就说嘛,哪有那种怪异的事。
“不能看吗?”她理直气壮,“就看你,怎么了?”
时昶忽然就笑了。
照在他身上的那束光像是镀了金,星见月有片刻的恍惚,分不清是灯光变亮了,还是耀眼的他在发光。
有人经过,“麻烦让让,我的车在里面。”
“哦哦,不好意思,”见月连忙给人让路。
时昶把车推出去,让妹妹等他一会儿,他远路返回,去帮星见月挪车。
他的手刚握住车把,何乙就走到他身后说:“我来吧。”
时昶:“你的车?”
何乙:“是我的。”
时昶站到旁边。
何乙早上来的时候赶时间,找到一个空位就停在这儿了,显然是他的问题。
他把两辆自行车都搬出来,“不好意思,下次我一定注意。”
“小事啦,”星见月不甚在意。
里面挤满了人,何乙先骑了出去。
时昶收回视线,“你等的人就是他?”
星见月把书包放进车筐,“是……不是不是,我的车被卡住了,我在等旁边这辆车的同学来,不知道是他。”
“真巧。”
“……”
何乙在出口处喊她:“见月,一起走?我现在也住在旬白路,刚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哦,好,来了,”星见月看向时昶,“那……明天见。”
时昶没再说什么,“嗯。”
星见月走后,过了一会儿,时昶才葱车棚出来,路灯下,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姜冬也背起书包,“哥,见月姐姐先走了。”
“她有朋友一起,”时昶等她坐到后面,一脚蹬了出去,“饿不饿?”
姜冬也连忙抓住他的衣服,“我下午吃得可饱了。”
时昶骑慢了些,“别减肥啊,你还在长身体。”
“没有,我真吃饱了。”
“陪我吃点儿,好不好?”
“当然好呀,”姜冬也想了想,“哥,我以后如果作业少,就不等你,行吗?”
时昶:“为什么?”
姜冬也:“你和见月姐姐一起走,可以多说说话。”
时昶知道妹妹在想什么,“你没发现她更喜欢跟你一起吃夜宵吗?”
“是吗?”姜冬也一直以为星见月带她去各种小吃摊都是因为有时昶在,“那如果下次她又遇到了朋友,我先约,看看她会不会选我们。”
时昶无声地笑了笑,“可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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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回忆起来,高三上学期,她好像是因为跟何乙住在一条街上放学遇到后经常一起回家。
“大师怎么讲的?”她随口搭话。
何乙骑得慢,和她并排,“说我明年高考肯定能考上名校,命里不缺钱,但就是有点儿小灾小难,得买个法器镇住,我爸一听还要再花钱就溜了。”
星见月笑着拐了个弯。
“我到了,拜拜,”她没有停,跟何乙挥了下手,直接骑向家属楼。
在这里住的老年人比较多,他们晚上都睡得早,星见月站在楼下,能看到自己家客厅和主卧都亮着灯。
冯芸在等她。
星见月小跑上楼,拿钥匙开门前,却犹豫了很长时间。
她知道打开这扇门就能见到鲜活年轻的妈妈,还有会朝着她摇尾巴的巧克力。
和曾经无数个简单的夜晚一样,妈妈往房间里送去水果或者小零食,叮嘱她别熬太晚,巧克力不吵不叫,安静地趴在地上陪她看书学习。
夏天是空调滴水声和聒噪的蝉鸣声,冬天总是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邻居吵架的声音,春天风里有股雨后青草的味道,秋天打开窗户满是桂花香。
时间在流逝,不变的是他们一家三口。
如果她回来的意义只是再重新经历一遍,那么终点是什么?
如果结局无法改变,那么她还要不要走进这片沼泽?
钥匙拧动门锁,从门缝里照出来的灯光驱散了黑暗。
“回来啦,”冯芸穿着睡衣从主卧出来。
星见月在一只脚迈进屋的时候就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笑着说:“妈,我这次摸底考的成绩快赶上杭霁了。”
“这么厉害啊,”冯芸也高兴,“累得都瘦了,下周我休息,咱们去吃火锅。”
“我想叫上杭霁。”
“没问题,人多可以多点几样菜。”
星见月洗完澡,冯芸给她削了个梨。
她咬了一口,甜滋滋的,“妈,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住?”
冯芸愣了几秒,有些意外,“这里多方便你上学啊,楼上的人搬走了,暂时还没有新住户,挺清净的,也不吵你休息,怎么突然想搬家呢?”
星见月含糊道:“有个算命的说咱们这儿风水不好。”
冯芸把晒干的校服叠好放进衣柜,“那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哪能信,都是骗人的。换房子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搬家也要等你考完。”
星见月知道冯芸舍不得这儿。
她四五岁的时候,星家的人来过,场面不是很好看,“扫把星”这三个字,她就是在那天听到的。
那样难堪的时候,冯芸都没有走。
而且搬家不仅是时机的问题,还有钱的问题,冯芸一个人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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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低声说:“嗯,我不信别人,我信你。”
“写完作业早点睡,妈妈不打扰你了,”冯芸关上房门。
星见月把剩下的半个梨咬住,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屏幕上显示:2015年,10月27日,星期二。
日程提醒她,周五是宋明奕的生日。
宋明奕摸底考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名次,其它科目都还行,但英语没及格,祝平安一见到他就叫82刺激他,美名曰有刺激才有进步,他刚开始还会反击,后来就免疫了。
祝平安一副大忙人难得空出档期的样子,“82,你提前订位置了吗?别去了还得排号。”
“我办事,你放心,”宋明奕往楼上看,“星儿怎么还不下来?”
时昶说:“她被叫去办公室了,杭霁在楼上等她。”
“她又迟到了?”
“没有,裘老师找她,估计是跟她的新同桌有关。”
“反正还早,等她们一起过去,”宋明奕瞟了闻一燃一眼,“你惆怅什么呢?”
“烦,”闻一燃书包斜挎着,倚靠在树下。
宋明奕戳他的痛楚:“听说你200多名啊。”
闻一燃对他竖了个中指。
宋明奕故意问时昶:“杭霁第几来着?”
旁边就是荣誉榜,杭霁的照片贴在上面。
时昶比了个耶。
宋明奕啧啧两声。
摸底考之前杭霁生病住院,一周没上课,成绩依然碾压闻一燃,全年级第2名。
闻一燃气急败坏地踹了荣誉榜一脚,“所以我这段时间每天早起偷偷学习算什么?”
时昶:“算你起得早。”
闻一燃:“……”
星见月没有磨蹭,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和杭霁一起下楼。
她看闻一燃脸色不好,“你怎么瘸了?”
“被气的,”闻一燃刚才那一脚踢得太重,“别跟我说话。”
星见月撇撇嘴,“谁又惹你了。”
宋明奕问:“吃完饭是去唱歌还是打台球?”
她没意见,“都行啊。”
祝平安什么都会一点,“台球台球!唱歌没意思。”
宋明奕手机里还存着祝平安蹲在台球桌上的照片,他拿给闻一燃看,祝平安尖叫着扑过去抢。
时昶被挤到星见月旁边,他刚要说话,后面有人叫她。
“见月,”何乙从教学楼里出来。
星见月朝他挥手。
何乙也不拐弯抹角,“我刚来,不太熟悉,你能带我去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吗?”
“可以啊,”星见月想着,她正好还要去拿蛋糕。
她扭头对朋友们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过去。”
何乙跟上脚步,“见月,谢谢你。”
“不用太客气,都是同学,”星见月发现他越走越慢,“腿不舒服吗?”
何乙面露无奈:“阴天就这样,得慢慢养。”
上台阶的时候,他被绊了一下,星见月连忙扶住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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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不远处,宋明奕发出一声恶评:“我靠,是个死绿茶!”
祝平安说他是小人之心。
宋明奕骂她是蠢货。
闻一燃反而乐了,他永胳膊碰了一下时昶,“这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祝平安昨天就见过何乙,星见月给她介绍了,“复读班的。”
闻一燃多看了一眼,“来复读的啊,星儿不是不喜欢学习烂的吗?”
杭霁说:“人家28名。”
p闻一燃:“……”
宋明奕:“……”
真想炸了这个世界!
星见月把何乙带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外面之后就想走人,何乙看着她,“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我同学过生日,我得去甜品店拿蛋糕,”
“……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也不差这一会儿,”星见月转身,“我先走啦。”
“好,”何乙目送她下楼。
蛋糕是昨天订的,星见月到学校附近那家甜品店的时候,时昶也在。
他今天没穿校服,一身黑。
周五放学高峰期,店里人多。
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订了同一家店的蛋糕,店员用丝带把两个盒子绑在一起,时昶提着。
星见月走在里侧,“好拿吗?”
时昶“嗯”了一声。
“小也怎么没来?”她又问。
“她去同学家。”他答。
她吸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酸酸的。”
他配合地说:“醋味儿吧。”
时昶想看看她还能开什么玩笑,停下脚步等她,她落在后面两步,他回头时,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丁点儿笑意,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
车道堵车严重,时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靠近这一侧停着的那辆车里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开着车窗在抽烟。
“认识的人?”时昶走到她身边,用手挡住了差点撞到她的小孩。
星见月只在视频里见过一次这个男人一次,此刻却一眼就认了出来。
男人感觉她的目光,侧首扫了一眼,但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他探出头查看前面的路况,皱着眉,把烟咬在嘴里吞云吐雾。
她记得,他是春节后搬到楼上的。
手被人握住,她还没回过神,就被带着往前跑。
风里细细的雨水扑面而来,打湿了她。
闹市街景在眼前模糊地闪过,心底那股恐惧感如潮水般褪去。
一路跑到烤肉店楼下才停下来,时昶低头看蛋糕有没有碰坏。
星见月也低着头,“你怎么不问我,刚才车里的男人是谁?”
“你想说吗?”
“……不知道怎么说。”
“那就不说,”时昶转移话题,“现在上去还是等一会儿?”
电梯正好下来了,星见月闭眼摇摇头,把不好的回忆甩掉,“上去吧。”
周五晚上店里人满为患,时昶把蛋糕递给服务生,先放冰箱。
宋明奕看星见月的头发有点湿,“雨下大了?正准备回去接你俩。”
“小雨,”星见月脱掉校服外套,放在椅子上,“你们点菜,我去趟洗手间。”
男女卫生间一左一右,洗手台公用。
星见月洗完手,站在镜子前扎头发的时候,时昶过来了。
水龙头感应出水,他把手机塞进兜里,俯身弯腰,直接洗了把脸。
他抬头时,眼睛和镜子里的她对视。
水从他的鼻梁往下淌,手背青筋似隐似显,像她以前在网上刷到过的擦边视频。
周围没人,星见月在心里说:看看腹肌。
时昶拿纸巾的手顿住。
他不太理解但又有点想笑:“现在?在这儿?”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星见月理所当然地认为时昶说的是给宋明奕唱生日歌的事。
“要不等会儿?”她不社恐,但怕社死,“人太多了。”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时昶很难不笑。
星见月先回到餐桌,菜已经上了,放眼望去全是肉,猪五花足足有五盘。
一分钟后,时昶走过来,自然地坐在她旁边的空位。
人多吃得快,一人夹一块就没了,闻一燃直接把一盘牛肋条倒在烤盘里,眼睛在对面两人之间打转,打趣道:“你们俩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去了?”
星见月微微一笑,“说你天天早起偷偷学习,努力考了200多名。”
闻一燃的脸瞬间红温,“你们真没意思!”
“嘿嘿,”宋明奕咧着嘴乐,“是不是有人吵架了?即使坐在一起也一句话不说。”
祝平安抢到一片焦黄的五花肉塞进嘴里,抽空问:“谁啊?”
宋明奕的视线转了一圈,“你用排除法。”
祝平安看他夹蒜片,夸张地捏住鼻子,“能不能别吃生蒜,臭死了。”
“吃肉不吃蒜,营养减一半,你们都没品,”宋明奕用生菜卷万物,直接一口闷,“咱俩又不约会,你管我。”
“熏死你自己得了,”祝平安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动,“杭霁,闻一燃,你们吵架了啊,为什么呢?说出来大家开心一下呗。”
杭霁拿了片西瓜,“我没跟他吵,是他自己莫名其妙在生气。”
“我莫名其妙?”闻一燃忍了好些天的脾气终于找到一个破洞之处,他盯着杭霁,“国庆假期一共七天,你有六天不着家,问你就是有事,你一个高三学生能有什么忙不完的事?你身体不舒服,不找爸妈不找我,却跟一个年纪那么大的男人一起去医院,到底是谁莫名其妙?”
宋明奕和祝平安对视一眼,一个按住杯子,一个挪盘子,就怕闻一燃掀桌子。
星见月埋头吃饭,还给同样习以为常的时昶分享了一块美味的烤菠萝。
杭霁平静地说:“那是我舅舅。”
闻一燃:“……”
燃烧的火焰遇到一块冰,熊熊烈火也会被浇灭。
“舅……舅舅啊,”闻一燃突然结巴了,“怎么……怎么没听你提过?”
杭霁侧首看向他,“我跟你聊我妈的亲弟弟,你想听吗?”
闻一燃顿时哑口无言。
宋明奕给闻一燃倒了杯冰可乐,“醋不要乱吃,看我们昶子哥,绿茶秀到面前了,他都气定神闲的,根本没把对方当回事。”
时昶在专心烤鸡翅,他说:“不一定,我比较能装。”
宋明奕:“啊?”
祝平安一巴掌拍在宋明奕的肩膀,“吃你的大蒜吧。”
星见月盯着烤盘里的鸡翅,“熟了吗?”
“你先尝尝,”时昶给寿星夹了一块。
宋明奕咧嘴假笑,他真是服了,“谢谢啊。”
时昶:“不客气。”
“熟了熟了,”宋明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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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夹起盘子里的鸡翅,“OK,你今天过生日,我保证让你赢。”
其他人都以为她是在吹牛,只有时昶当真了,“你不是不会打台球吗?”
星见月差点呛到。
她好像是大学才学会玩台球的。
“我……”她眨着眼睛,“我会还是不会啊?”
宋明奕皮笑肉不笑的,“你跟那个死绿茶出去玩过?”
星见月瞪他,“别这么说人家,只是认识而已。”
宋明奕“切”了一声,“我当绿茶的时候,他那点小心思都不够瞧。”
祝平安好奇:“你当绿茶什么样?”
他立刻摆弄姿态,给她夹肉片,压着嗓子说话:“我给你夹菜,哥哥不会生气吧,不像我,只会心疼姐姐吃不饱。”
“吐了,”祝平安嫌弃地皱眉。
宋明奕哈哈大笑。
就连杭霁被逗乐了,一直没心思吃东西的闻一燃看她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顺势靠过去跟她说话。
“我错了,”他很小声地在跟她咬耳朵,“你没怎么吃,我去给你点一份海苔炒饭好不好?”
杭霁点头,“嗯。”
闻一燃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明朗了许多。
吃完蛋糕,一群人从烤肉店离开,这会儿雨停了,路边的树枝还在滴水。
昌宜的秋天就是这样,多雨,潮湿。
去KTV的路上经过一个广场,雨后人不算多,所以广场中央的街头乐队就格外显眼。
艺术学校的学生周末都会出来表演,他们在唱《千千阙歌》。
星见月看到时昶跟主唱点头打招呼,“认识?”
时昶说:“见过几次。”
“我们能不能借用一下他们的乐器?”
“我去问问。”
时昶沟通完,比了个“OK”的手势。
祝平安默契地和星见月交换眼神,找借口暂时把宋明奕支走。
杭霁从五岁开始学钢琴,闻一燃会弹吉他,时昶什么乐器都会一点,他和星见月各拿一个鼓槌,教会她简单地敲几下拍子,祝平安站在麦克风前,主唱小哥帮她调整好高度,她清清嗓,大声叫宋明奕的名字。
宋明奕转身就听到了她们唱给他的生日歌。
有点乱,不整齐,其中还夹杂着祝平安的笑声,但就是冲击力十足,宋明奕感动之余也没干愣着,很快加入气氛组。
“宋明奕同学,生日快乐,祝你开心,快乐,健康。希望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必须的!”
……
包厢里,星见月全程没碰台球杆,倒是唱了几首歌过过瘾,高中生活实在是太苦了,每个月的月底才放一次大周末。
她不知道这次能在这个时空留多久,只知道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
临近十一点,又下起了小雨。
闻一燃和杭霁打车回家,祝平安被家里人接走了,宋明奕还有一个局,和他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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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大,对面有家便利店,时昶说:“等我几分钟,我去买把伞。”
星见月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从人行道走过,冒雨一路小跑。
热闹散去之后的安静,让她想起冯芸去世之后,她一个人在街上流浪,城市那么大,灯光那么亮,她却那么渺小。
他们掉进江水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别过来!不然我就捅死她!”转角处传来一道凶狠的呵斥声。
星见月听着声音,扭头就看到一个男人挟持着一个女孩,一边挥刀恐
吓跟来的保安,一边往后退。
男人一身酒味,扬言谁多事就砍死谁,路人远远就躲开了。
星见月站在暗处,她没出声,左右观察路况,发现了一辆外卖小哥的摩托车,把手上挂着一个黄色安全帽。
她悄悄走过去,拿起帽子,等男人靠近时,对着他的脑袋砸下去。
男人被砸蒙了,保安反应快,扔掉铁棍,直接上前去控制男人持刀的那只手。
星见月正要再给他来一下,被人拽到了身后。
时昶冲上去夺男人手里的刀,被紧紧扯住头发的女孩儿绊倒后跌坐在地,她一口咬住男人的大腿,很快有路人上来帮忙。
警车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被摁在地上了。
保安喘着粗气,“我没问题,先看看那两个学生。”
“好样的,能舍己为人,不顾危险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争取生的机会,”警察竖了个大拇指,“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星见月担心地看着时昶的手,“你流血了。”
时昶动了下胳膊,“划破了点皮,一会儿贴个创可贴就行。”
警察说:“还是去趟医院比较保险,我让同事送你们去,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昌宜一中的,”星见月走到时昶身边,“去医院吧。”
“这个时间去医院,我妈得急死,到时候我不仅得安抚你,还得哄她,”时昶说。
他还能开玩笑,星见月松了口气。
时昶转身看向警察,“真没事,您放心,我对自己的身体很负责。”
星见月检查安全帽有没有被她砸坏,外卖小哥还在等着。
还好,没坏。
她大学在电视剧里学会了谢谢的手语,她握紧拳头,对着外卖小哥,大拇指弯了两下。
外卖小哥接住帽子,笑得腼腆。
时昶看着,“你怎么知道他是聋哑人?”
星见月愣了一下,随口胡诌:“他上周给我送过外卖。”
她总不能说,这是她经历过的事,当时她说完谢谢,打算赔钱再买个新的,外卖小哥给她看手机,屏幕上写着:我是聋哑人,不会说话。
“我还会一个手语,你猜猜?”
时昶说行。
她抬起右手,先用食指指了一下自己,然后食指和拇指弯曲,朝着下颌点了两下,头也点了两下,然后食指指向他。
时昶猜道:“你什么我?”
星见月说:“我喜欢你。”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心跳声在回响。
时昶看着她笑,自己也不自觉地唇角上扬。
那天,她躲在器材室哭,像是一朵没有香气的花。
生动比漂亮更让人着迷。
“都是我看剧学的,”星见月此刻特别想拥抱他,“还活着!太好了,我们还活着!”
即使她知道自己和他在这场突发意外里不会死,但依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时昶回过神,“是啊,你胆子真大。”
“你也不赖嘛,”星见月看着他手背的血迹,“你这个伤口还是得消毒,前面有家药店。”
其实回家简单弄弄就行,但时昶还是点了头,“好。”
“我拿着伞吧。”
“我右手没伤。”
两人走在一把雨伞下,他捏着伞柄,雨伞朝她倾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时昶的手背划破了皮,伤口很浅,消完毒,贴上创可贴,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星见月有点不放心,他和宋明奕那种在体育课上磕破膝盖都要扯着嗓子嚎叫恨不得全校都知道的易碎性格不同,骨折了疼得脸色发白一头冷汗都一声不吭,平时在学校跟同学开玩笑,闭眼趴在桌上装虚弱,多半是因为不感兴趣,懒得参与。
她想让他把衣服脱下来检查一下,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被撞乌青或者被咬,那个男的在被摁在地上彻底脱力失去报复能力之前,疯劲儿很大。
可她还穿着校服,说这种话不太合适。
想了又想,还是把话憋了回去。
雨天打车比早高峰挤地铁还难,两个人走到她住的小区,已经快十二点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雨声。
老家属楼,楼层不高,共七层,没有电梯,院子里有一棵树,比楼还高,一阵雨一阵雨,枯叶落了满地。
时昶抬头看了一眼,“楼道里有灯吗?”
星见月从书包里摸到钥匙,“二楼和三楼的灯前两天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我从小走习惯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自己家,不怕的。”
院子里的路灯都亮着,时昶看出来了,她是真不怕。
他在为自己争取送她上楼的机会,“刚逃过一劫,连一点儿心里阴影都没有?”
星见月笑道:“我们是做好事,又不是做亏心事。”
真正让她害怕的,还没有来。
一辆车开进小区,强灯直直地打在两人身上,星见月用手挡住,眯着眼看过去,认出是自己家的车。
冯芸把车停下来,降下车窗,“星儿。”
“妈,这是我同学,”星见月介绍时昶,“杭霁以前的邻居。”
时昶举着伞,礼貌打招呼:“阿姨好。”
“你好,”冯芸指着四楼,“下雨外面冷,上楼吧,我停好车给你们煮姜茶喝。”
时昶连忙说:“今天太晚了,不打扰阿姨休息,我也得回家。”
两个人只有一把伞,一看就是他送星见月回家,冯芸说:“我知道那个小区,我开车送你回去。”
“太麻烦了,我去外面打车……”
“不麻烦,上来吧。”
时昶看向星见月。
星见月抬了下下巴,让他上车。
“谢谢阿姨,”时昶没再客气,走过去开车门。
“那我一起,”星见月怕他们一路尴尬,上了副驾驶。
冯芸倒车的时候,星见月往后看,跟时昶的目光对上,她从来没见过他坐得这么端正,两只手也像是不知道往哪儿放,修长的手指一会儿舒展放松,一会儿又收拢握紧。
他在紧张吗?
星见月开口打破安静:“妈,今天晚上我们给宋明奕过生日,可把他感动坏了。”
“他不会哭了吧,”冯芸打转方向盘,“你们几个高一就认识,感情好。”
“那倒没有,但他说肯定记一辈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高中友谊最长久了,说不定,等你们大学毕业,工作,结婚之后,能聚在一起的还是这些人。”
星见月忽然有些落寞。
高中毕业后,她把朋友都弄丢了。
起初是怕连累朋友,不敢和她们联系,后来是长久异地且失联,彼此之间的步伐不同步,距离越来越远。
冯芸跟时昶说话:“姓时对吧?”
时昶点头,“是,我单名一个昶字,永日昶。”
“这名字好,永远的太阳就没有黑夜了,”冯芸笑笑,回忆道,“我跟琴子认识快二十年了,以前听她说,杭霁小时候经常在你家吃晚饭。”
时昶说:“只是多双筷子的事,琴姨在的时候,也很照顾我们。”
有时候杭霁吃完晚饭还会在他家写作业,闻一燃也没少去找他,但他们一次都没有碰上过。
当初谁能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成为一家人。
路况还不错,一路畅通,冯芸看着时昶进了小区才调头。
……
一场雨过后,昌宜短暂的秋天结束,凉风带来了冬雪的讯号。
时昶和星见月见义勇为的事迹上了新闻,周一升旗的时候,校长特地把他们的名字点出来表扬。
隔壁班的宋明奕站在队伍里朝星见月挤眉弄眼,带头鼓掌叫好。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爱八卦的同学提起时昶和星见月,不再是“到底好没好”或者“到底分没分”。
书桌上的日历又翻过几页,黑板上提醒大家距离高考的天数也越来越少。
昌宜一中每年除了校庆,最隆重的活动就是元旦晚会,国庆假期结束后就开始筹备,各年级各班都会准备节目上报,责任老师负责筛选,高三年级自由参与。
宋明奕的小品第一轮就被刷掉了。
栾茜从办公室出来,回教室报喜:“时昶,你的节目过了,唐老师说只看视频不知道现场效果怎么样,让你下周一去一趟活动室。”
课间休息,时昶脖子往后仰,头枕着后桌的书上,脸上盖着校服,他坐着没动,应了一声:“知道了。”
杭霁正好在旁边,“我们能去看吗?”
时昶闭着眼睛,右腿收回来,左腿往前伸,“提前看没意思,元旦那天直接去看现场。”
“有惊喜?”
“你不感兴趣。”
“那我说一件你感兴趣的事吧,”杭霁从一叠试卷里找到时昶的,抽出来放在他桌上,“何乙约了星儿明天下午去图书馆。”
他的手勾住校服,校服往下滑,露出一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
初冬的风灌进教室,更冷了。
他轻轻皱了下眉,看着杭霁,“只放半天假,她不在家睡觉?我们学校的图书馆还是市图书馆?几点?”
杭霁摊手,“我只听到何乙约她,不知道她有没有答应。”
时昶坐起来,换到里侧同桌的椅子上坐着,身体靠着墙,“说吧,什么要求?”
杭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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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昶和杭霁当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她心里的秘密从一开始就没有刻意避开他。
沉默片刻后,时昶抬手揉了揉头发,语气平淡:“怕影响他高考?”
杭霁神色如常,“我又不恨他,何必伤害他的人生。”
“伤害他和伤害他的人生区别很大?”
“高考是影响一辈子的事,一段过往只是一个夏天的事,区别不大吗?”
时昶刚
开始就提醒过闻一燃,但也仅此而已,没有说太多,只不过闻一燃没有当回事,或者说,闻一燃太自信,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掉进冰面上的奶酪陷阱。
两边都是朋友,按理说,时昶是不会干涉的,否则,他早就让她适可而止,让闻一燃长点脑子。
杭霁问时昶要一句确定的答复,只是多一层保险。
时昶:“他不问我就不说。”
“谢了,”杭霁不再故意吊他的胃口,“市图书馆,下午四点,星儿要带狗去洗澡,她不确定时间够不够用,但也没有拒绝何乙,八成是去的。”
时昶同样也说了句“谢了”。
高三除了月末,周天都只放半天假,住校生晚上还得上晚自习,走读生不需要。
姜冬也刚高一,还有完整的周末。
周日中午,时昶回到考学楼出租屋的时候,姜冬也明显有些意外,“哥,你怎么没回家?”
“这周不回去,”时昶关门换鞋,“你无聊吗?要不要把酸奶带去洗个澡?”
姜冬也最喜欢的就是酸奶,球球她已经拽不动了,“好啊,我一个人去吗?”
“我给你找个伴儿,”时昶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星见月的头像,“她也去,你过半个小时给她打电话。”
姜冬也靠过去,看到了他的备注:幸运星。
他好像不怎么关心,吃晚饭就准备午睡,她等时间到一点,拨出语音电话。
很快就接了。
“见月姐姐,是我。”
时昶在房间里听着。
“我准备带狗去洗澡,你有空吗?”
“好呀好呀,我现在就去姑姑家,一会儿咱们在心悦广场见面吧。”
时昶脱衣服睡午觉。
姜冬也挂断电话进屋穿外套,她在时昶房间门口敲门,“哥,我出门啦。”
“嗯,抽屉里有零钱。”
“我有钱,”她跑得飞快。
星见月不是第一次见时昶家的酸奶,即使打架也是高贵的大小姐,对比起来,巧克力真是潦草。
店员给狗洗澡,她们俩就去隔壁喝奶茶,逛商场,结束都快五点了。
何乙发来消息,问她在哪里。
姜冬也牵着酸奶,“我们楼下开了一家特别好吃的烧烤店,见月姐姐,你要不要去尝尝?”
星见月:“你想吃?”
姜冬也笑笑。
星见月正愁找什么借口拒绝何乙,这不就有了,“我妈特爱吃烤翅,她今天夜班,我正好给她打包夜宵带回去。”
“走,我带你去,”姜冬也看看时间,“不知道我哥睡醒了没。”
前面有个水坑,星见月把巧克力抱起来,“他几点睡的?”
“吃完午饭就睡了,”姜冬也说,“他平时都回家的,去姑姑家得早起,明天早上我想多睡一会儿,他就留在考学楼陪我。”
从宠物店到考学楼,走了二十多分钟。
星见月没想上楼。
他们住在二楼,窗户开着,外面路灯亮了,树枝上零零散散的树叶的影子投在墙上,风动,影子也动。
她抬头的时候,时昶正好走到窗前。
他只穿了件T恤,站在树影里,目光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最后聚拢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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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说,对的人绕十万八千里,还是会相遇,真心喜欢过的人,再见面的时候也还是会心动。
可青春懵懂的年纪哪知道谁是对的人,在岔路口分道而行,就从一见如故到一别陌路。
手机震动声唤回了星见月跑远的神思,是何乙的电话。
时昶还在窗边,他拿起杯子喝了水,脖颈微仰,喉结显了出来。
低头时,视线再一次穿过枝桠落在她脸上,神色懒懒的,像是在说:你接呗。
星见月坐到花坛边,按下接听键。
何乙问她在哪儿。
带着狗坐车不方便,她实在是走不动了,“你真的别等我了,我准备去吃东西,吃完就回家。”
何乙又问:“跟谁啊?我认识吗?”
星见月抬起头,这个角度能看清时昶的脸,模糊在光晕里的氛围感帅哥脱离滤镜后的脸比精修图还要帅,就好比挑了个屁股有六片花瓣的山竹但剥开后里面竟然有七瓣果肉。
她说:“他在学校很有名的,帅哥,大帅哥。”
电话那边的何乙跟她开玩笑:“你不是不看脸吗?”
“长大后发现别的都是虚的,靠不住,还是看脸比较实在,脸骗不了人。”星见月拍拍旁边的位置,巧克力轻松地一跃而起,坐在那里。
何乙嗤笑:“怎么听着像是吃过亏。”
“只是享受当下而已,”星见月去不了图书馆,跟何乙说声抱歉,挂了电话。
时昶喝完一杯水,靠在窗台上。
他最近心情似乎不错,眼里总带着点笑。
“多聊会儿呗。”他说。
这几栋楼进进出出几乎都是一中的学生,星见月把卫衣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再不下来我就走了。”
“你走了还吃什么,”时昶站直身体,“等我两分钟。”
他回房间换裤子,T恤没脱,在外面套了件冲锋衣。
姜冬也不想重复换鞋,开了门,就在门口问他好没好。
他在洗手间整理发型,刚起床,短发左翘一撮,右翘一撮,他索性回屋拿了顶鸭舌帽戴上,酸奶有几天没见他,走哪儿跟哪儿,尾巴都快摇飞了。
“不带酸奶?”时昶换鞋时顺手揉了它一把。
姜冬也说:“它和巧克力老是打架,路上一直在叫,可凶了。”
“那就留在家看门,”时昶把狗往里抱,迅速关上门。
姜冬也先下楼,他慢几步。
星见月刚起身,一个染了一缕白毛的中二突然从她身后窜出来,举着一束花,“小也,我喜欢你!”
巧克力被吓了一跳,对着白毛连叫好几声。
它一叫,楼上的酸奶也跟疯了一样,狂吠。
不等姜冬也反应,时昶就已经开口骂人了,“喜欢你爹的头,不想挨揍就赶紧滚。”
白毛显然不是第一次被阻挠,“我是真心的,喜欢是一种被爱情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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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昶笑都懒得笑,“化学考三十几分,还懂化学反应。”
水果店门口放了一堆甘蔗,时昶抄起一根,隔在白毛和姜冬也中间,白毛被甘蔗抵着往后退。
如果是把枪,白毛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你放心,我肯定管她一辈子,”隔开三米多,时昶才满意,“以后说话就站这么远,近了报警。”
白毛翻了个大白眼,“我跟正在追求的女孩说句话就犯法了?”
“她不反感,算是追求,她不乐意,你就是骚扰,”时昶把甘蔗递给老板,“这根我要了,榨汁。”
白毛不服气,试图把花硬塞给姜冬也,巧克力扑过去挡在姜冬也面前,不停地叫,驱赶白毛。
星见月装作快要拽不住狗绳的样子,白毛有点怵,如果被狗咬一口可就亏大了,即使不甘心,他也只能骑车走人。
“好狗,”时昶摸摸狗头。
老板给了他一个苹果,他去水池洗了洗,掰成两半,其中一半又分成两块,把果核咬掉,坐到花坛边喂巧克力,看它喜欢吃,又继续咬下一块的果核。
姜冬也在看老板削皮榨汁。
星见月蹲在地上,小声问:“我妈说她有一次去找琴姨,碰见你哭得撕心裂肺,你说你妹妹不见了,有这回事吗?”
时昶愣了几秒,把嘴里的果核吐在手里,侧眸对上她的眼睛。
看样子是真的。
“小也在哪儿走丢的?”她只知道姜冬也跟她一样是单亲家庭。
“她小时候住在南川,”时昶扭头看着姜冬也的背影,低声道,“舅妈是难产去世的,本来两家就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亲家没做成,直接成了仇家。男人大多薄情,没过几年,她爸就又找了一个。”
星见月听着一阵唏嘘。
时昶说:“小也不是自己走丢的,是有人不想要她了。”
星见月突然就理解时昶为什么会把妹妹看得这么紧,如果换作她,别说白毛了,黑毛黄毛绿毛都红毛不行,什么毛往妹妹身边凑,那都得被她骂。
“幸好找回来了,”星见月小声说。
“好甜啊,”姜冬也拿着两杯甘蔗汁过来,递给星见月一杯,“我哥不爱喝太甜的东西,剩下的切块了,一会儿吃完饭回来再带上楼。”
“谢谢,”星见月含着吸管,果汁入嘴,满口清香,“好喝诶。”
姜冬也牵着狗走在前面,星见月给冯芸发消息,时昶洗完手,三两步赶上。
三人来到烧烤店,店面不大,但生意很好,室内都坐满了,天气还没到冷得发颤的地步,室外更好,烟味没那么重。
星见月先把打包给冯芸的单独勾好,菜单放到姜冬也面前,让她点。
一盘毛豆花生双拼端上桌。
她们又不喝酒,星见月瞟了一眼菜单,姜冬也没点凉菜,“我们没点这个。”
“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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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抬头,上菜的女生穿了件宽松的灰紫色格子衬衫,里面是件露腰紧身背心,很显身材,小烟熏妆容,但不浓,头发松散地挽着,耳朵上戴着的大银色耳圈跟她特别适配。
她在看对面的时昶,话显然也是对他说的:“熟人特供,可不是每桌都有啊。”
时昶让她端走,“吃
不了纯浪费,送别桌吧。”
星见月越看越眼熟,这不就是时昶以前玩乐队的时候队里的主唱嘛。
姓白,白什么来着?
……白茫茫?
……白花花?
“白灿灿!”她想起来了。
“你是真难讨好,一点让人多想的机会都不给,”白灿灿这才认真打量姜冬也旁边的星见月,除了漂亮点,没什么特别的,“我们见过?”
星见月实话实说:“我看过你表演,你应该没有见过我。”
白灿灿拨了下碎发,挑眉问:“你是我粉丝?”
星见月笑笑,“粉丝打折吗?”
“不打,”白灿灿说,“我爸妈说了,未来的女婿可以免单。”
时昶当没听见,对面的星见月和姜冬也看过来,要笑不笑的,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好了?”他问。
姜冬也点头,“嗯嗯。”
时昶拿着菜单起身,直接去找老板。
白灿灿跟过去,“结账找我啊。”
他说:“你容易算错。”
“死直男,真不懂风情,”白灿灿气得折回到那桌,端走了毛豆拼盘。
烧烤架那边烟火缭绕的,两个人烤,上菜速度不慢。
星见月跟姜冬也一起吃过饭,这孩子上桌后就是埋头吃,非常沉浸,时不时抽空逗逗狗。
时昶拿了三罐可乐回来,打开一罐给妹妹。
姜冬也擦擦嘴,拿着可乐起身,“哥,见月姐姐,我吃饱了,先回家写作业。”
“嗯,”时昶把钥匙给了她。
他又开第二罐,曲起食指,扣进拉环。
“啪”的一声轻响后,气泡开始跳动。
不得不说单手开易拉罐真有点帅,星见月开玩笑:“特供的?”
时昶推高帽沿,看不出半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反而有几分兴味,“你要是在这儿认了干妈,我也不是不可以白吃白拿。”
星见月:?
谁在说他是死直男,她第一个站起来反驳。
他的手从上衣兜里摸出两颗柠檬糖,“跨年那天去看元旦晚会,给你留位置。”
“每年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
“看我。”
“不去,”星见月伸手拿柠檬糖,但他没松手。
她抬头,他没动,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三秒……
无数小气泡炸开,让人头晕目眩,星见月忍不住想笑,明明都没说话,可她就是莫名地想笑,“我去,我当然去,到时候你可别失误啊。”
捏着柠檬糖的那只手松了力道。
她挤开塑料纸,把糖送进嘴里,被酸得灵魂出窍。
时昶也笑,“十点前应该能结束,看完别急着走,在教室等我一会儿。”
学校不搞庆功宴,但他们乐队结束之后肯定要吃吃喝喝的,“你们聚餐,我等你干嘛?”
“不跟他们吃。”
“那我也不等你,约我一起跨年的人多着呢。”
桌子底下,时昶伸腿,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
他说:“你要是走了,就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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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的感情经验不多,但从小到大真没少被人追,曾经还因为拒绝过一个人缘极好的男生被孤立。
小组值日一周,倒垃圾的活儿一定都是留给她的。全班讨论运动会开幕式入场创意,无论谁出点子,有人起哄有人叫好,全班打成一片,轮到她发言的时候,静得像自习课。体育课两两一组,最后落单的总是她。
这种冷漠孤立持续了很长时间,起初,她以为只是因为那个男生家世太好,手伸的长,大家独善其身无可厚非,毕竟各种名誉都和升学挂钩,普高和重高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后来她才意识到,那些来自同性的不善眼神当中,也有因为某个男生给她写过情书或者送过礼物的因素。
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不仅仅只是话题中心,也是被追逐的对象。
时昶从不主动招惹女生,不代表喜欢他的人少。
星见月第一次和白灿灿接触,分不清她的玩笑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对时昶明晃晃的心思很好辨认,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
冰可乐冷却不了荷尔蒙,气泡依旧在疯狂跳动,嘴里柠檬糖的酸度到了峰值,逐渐上头。
在烟火缭绕的街头,星见月仿佛闻到了樱花香。
她靠着椅子,仰头看天,在心里无声地啊了一声,原来这就是搞暧昧。
星见月不知道时昶是不是故意做给白灿灿看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出攻击性,她默契地配合,这算不算是狼狈为奸?
她能确定的是,效果不错。
因为当晚她打包带回家的烤串,冯芸只吃了一口就被咸得面露苦色,她尝了尝,不仅咸得像是在高浓度的盐水里泡过,还没有熟透,和她在店里吃的味道完全不能比,显然是一种幼稚的报复。
元旦晚会的第三次彩排,星见月在学校里又一次见到了白灿灿,这次她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甚至借了件校服,在傍晚吃饭时间成功混进了一中。
她来势汹汹,把刚彩排完的时昶堵在了活动室门口,质问他:“你连阿虎都叫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时昶一脸平静地说:“因为我要唱。”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星见月识趣地从拐角处退了回去。
她没看彩排,是来给栾茜送面包的,栾茜这个班长当得尽职尽责,每次彩排,她都陪着,帮忙录视频,来不及去吃晚饭。
“女侠,”外卖电动车头盔一战之后,闻一燃就对她有了敬意,连称呼都改了,“想看就去看呗,偷偷摸摸可不像你啊。”
“那边正吵架呢,我怕挨抽,”星见月顺着墙边溜了。
闻一燃笑着跟在后面。
从活动室出来,球场正热闹着,有人喊闻一燃过去打球,他说等会儿。
他站着没动,和星见月一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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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霁和时昶相邻,分别占据第一和第二。
闻一燃已经进步很多了,但在绝对碾压的实力面前依然有种无力感,“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以后要去哪个城市上大学?”
星见月当然清楚,杭霁高考后去了港大。
港大需要提前报名申请,应该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闻一燃会问她这个问题,说明他不仅对此毫不知情,并且对杭霁未来的计划也一无所知。
星见月反问:“你觉得,是过程更重要,还是一个好的结果更重要?”
“当然是过程,”闻一燃没有思考就回答,“事在人为,谁说坏结果就一定是最终章,逆风翻盘的例子数不胜数。”
星见月说:“那就只看朝夕吧,高考是明年夏天的事了。”
闻一燃笑了一声,转身跑进球场。
少年的烦恼来得快,去得也快。
星见月正准备上楼,扭头就看到白灿灿怒气冲冲地朝她走过来。
这势头,不太妙。
如果白灿灿真是来抽她,她准要抽回去的。
“你跟他好了?”白灿灿张口就问。
“没有啊。”
“我喜欢他。”
星见月点头,“看得出来的。”
白灿灿继续说:“但他不喜欢我,我表白三次都被拒绝了。”
星见月担心自己的安慰听着像讽
刺,就只象征性地劝了两句:“人生何处无芳草,外面的帅哥可多了。”
“他说你有趣,哪里有趣?”白灿灿盯着她看,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穿反卫衣有趣?”
“啊?穿反了吗?”星见月走到路灯下,低着头仔细看了看,纯黑色圆领卫衣,前后没有标识,“难怪勒脖子,我就说明明没长胖,怎么穿着这么难受。我穿了一天都没人发现,谢谢啊。”
白灿灿对着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时昶回到教室的时候,星见月正躲在羽绒服里面换卫衣,当然不是脱下来换,那样又冷又不雅,她把两条胳膊缩进袖子里,转动卫衣,把后面转到前面来,再穿好袖子。
呼吸顺畅多了。
等她把羽绒服从脑袋上拿开,才发现时昶坐在她前桌,“你怎么偷看我换衣服?”
彩排耗费精力,时昶有点困,坐姿懒散,下巴搁在她面前厚厚一摞书上,“你怎么偷听我吵架?”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凑巧撞上了,”星见月干巴巴地笑着。
时昶拿了根笔,轻轻戳她的脸,“笑得这么难看,她骂你了?”
“她人挺好的,还提醒我卫衣穿反了,”星见月说话的时候扭头往走廊看。
时昶瞟了两眼,视线又回到她脸上,“找什么呢?”
她说:“我以为白灿灿又回来了。”
时昶愣了一下,原来她以为他是在拿她当挡箭牌,演戏给白灿灿看。
“星见月。”
他很少连名带笑地叫她。
她莫名有些心慌,“嗯?”
时昶的声音很轻:“你……”
星见月看着他,“我什么?”
沉默地对视几秒后,时昶放下那支笔,站起身,“没什么。”
吃完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像一个个归位的电池,各种声音都有了。
星见月的目光跟着逐渐走远的时昶,这一幕和久远的记忆重叠。
青春年少时,感情最是纯粹,伤人也不自知。
她以前是不是,忽视过许多过类似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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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闷生活中,无论是杂草还是花卉,都在争先恐后地汲取阳光、水分和氧气,不分昼夜疯狂生长。
前桌学得头顶都快冒烟了,咳了一周,连半天假都不敢请。
星见月叹了声气,揉揉酸疼的脖子,趴在课桌上打盹。
走廊里站着好几个其他班的男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玻璃窗上有一层薄薄的雾,时昶的背影很好认,他侧身站着,靠着墙,时不时搭句话,距离感不强,但也不容易亲近,星见月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
他是生她的气了吧。
“发什么愣?”杭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星见月闭眼打了个哈欠,“犯困。”
别说元旦跨年了,高三学生累得要死,春节都提不起劲儿。
杭霁说:“我九点半的车,八点半从学校去车站,明天早上能准时赶回来上早自习,如果我爸问你,你知道怎么说吧。”
“叔叔问起,我肯定说你在我家睡,”星见月顿了片刻,“但是闻一燃那里,我估计搞不定,他不好糊弄。”
其实闻一燃也不是多精明的人,只不过他放在杭霁身上的注意力比杭世庭多,很难敷衍过去。
跨年这种特殊的日子,都会想和重要的人在一起。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杭霁看向窗外,“不用管他。”
哄闻一燃,三个小时足够了,所以她没买七点的车票。
五点二十分准时下课,杭霁只带了手机和证件就下楼。
元旦晚会在体育馆里举行,六点正式开始,高一高二的学生都在往体育馆的方向汇集,杭霁正巧碰见已经换好礼服的女主持人披着一件长款羽绒服从她身边经过,边走边喊“好冷啊”,但声音里洋溢着兴奋和雀跃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手里被塞了一瓶热牛奶。
杭霁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是谁。
寒风阵阵,闻一燃怕她冷,又往她兜里放了个暖手贴,他以前从来不用这种东西。
他说:“还有一会儿才开始,时昶的节目压轴,去早了得听那些校领导讲话,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黑暗中,杭霁轻轻勾住他的手指,“不想做点别的吗?”
闻一燃瞬间面红耳赤。
体育馆是今晚最热闹的地方,老师和学生们都集中在那里,平日里傍晚时分最受大家青睐的天台就显得格外冷清。
尽管在上楼时闻一燃就已经反握住了杭霁的手,但他装得一点也不像,心跳声早就将他的紧张彻底暴露。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
他耳根发烫,低头捕捉到她那双清冷双眸里笑意,更加恼羞成怒,“你笑什么?”
杭霁的声音也不似平时那样冷淡,“你在脑补什么,我就在笑什么。”
“只是来看看风景而已,你别多想,我可没有那么龌龊!”
闻一燃干咳两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试图掩饰自己,却听到杭霁轻声说:“我有,行了吧。”
不等他反应,她的手就抓住他的胳膊,借力稍稍垫脚,仰头靠近。
唇角柔软的触感让闻一燃呼吸停滞,脑海里轰隆一声炸开。
……
时钟转到了六点半,星见月准备下楼。
祝平安和宋明奕早就去了,她磨蹭了半小时,单纯只是因为校领导千篇一律的讲话太无趣,懒得听。
教室里还有一半的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依然在埋头写题。
方圆弓着腰,捂着肚子从后门进来。
星见月看她很不对劲,就多问了一句:“你都跑了好几次厕所,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方圆回到座位,脱力般趴在桌上,虚弱地回答:“我晚上还是在食堂吃的,和昨天的菜一样。”
“你脸都白了,”这么冷的天,她脑门儿上都是汗,星见月担心地问,“不会是肠胃炎吧,你吐过吗?”
方圆点点头,“吐了一次。”
“万一脱水就麻烦了,赶紧跟班主任请假去医院,”星见月把保温杯的热水倒出来给她喝,“你别动了,我去办公室帮你请假。”
班主任正在处理两个学生打架的问题,星见月说明情况拿到假条后,也顾不上别的,回教室架起方圆就赶紧下楼。
方圆腹痛得厉害,走几步就得蹲下去休息,痛劲儿减轻才能继续,只下了两层楼,星见月就气喘吁吁。
何乙的出现像个救星,“见月,你同学怎么了?”
星见月艰难地扶起方圆,“她肚子疼,要去医院。”
“小心,”何乙连忙过去搭把手。
到校门口,何乙一起上了出租车,星见月借他的手机,给方圆的母亲打电话。
最近的医院距离学校不到两公里,她们先到,直接挂急诊,抽完血,方圆的母亲才匆匆赶来。
确实是急性阑尾炎。
开药和输液之间,方圆选择了后者。
方母准备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
方圆拦住她,“不用请假,输完液应该就没事了,我能坚持。”
她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吓人。
星见月劝道:“我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少学一个晚上,负罪感都会像恶魔一样缠着你,但人不是机器,总要喘喘气,休息一天,天不会塌的。”
何乙跟着说:“是啊,身体永远是第一位,养好了再学,事半功倍。”
方圆靠在椅子上,眼睛都睁不开,过了一会儿才妥协:“那就请一天。”
有家长在,星见月和何乙也能走了,方母连忙起身道谢,把垫付的钱给了他们。
走出医院,星见月如释重负,“多亏了你,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还真不太行。”
何乙笑笑,“都是同学,更何况你也没少帮我。”
从身边经过的女生说今晚是跨年夜,每个台都有晚会,星见月猛地想起自己还有重要的事,“几点了?”
何乙拿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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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星见月急得加快脚步。
何乙说:“堵车就堵了将近四十分钟,挂号,抽血,化验,等结果,怎么也要两个小时。”
虽然是晚上,还是跨年夜,医院的病人并不少,感冒发烧的孩子比较多,何乙问她:“直接回家?”
星见月不能再耽搁了,“我得回趟学校,今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何乙拽住她,“你有急事?”
道路上还在堵车,路口都等车的人,星见月更着急了,“嗯,很急。”
何乙继续问:“什么急事?”
星见月说:“看表演啊。”
何乙注视着她,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十点前肯定结束,赶不上的。”
“赶不上再说,”星见月挣脱开,“我先走了。”
她放弃打车,直接往回跑。
寒风灌进口鼻耳眼,刺激出生理性眼泪,又冷又热的,她不擅长长跑,跑到一半,心脏就已经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再快点。
星见月,别停,再快点。
晚会现场掌声热烈,主持人念完词,退场,把舞台交给乐队。
台上比台下的视野更开阔,时昶看向他提前预留的位置,那里坐着宋明奕的同学。
她还真不来。
乐队表演两首歌,第一首歌也是时昶选的,五月天的一首冷门歌《OAOA》,但他不唱,他还是在自己最擅长的鼓手位置,主唱是艺术班的同学。
节奏响起,鼓声注入灵魂,台下的同学被带动,不仅一起拍手,还有人大声跟唱。
他们唱:“我相信秒秒的瞬间,我不信年年的永远。”
他们也唱:“人生都太短暂,别想别怕别后退,现在就是永远。”
他们还唱:“人生都太短暂,去疯去爱去浪费。”
这首歌像是一个跨年的礼物,裹挟着初雪而来。
还是晚了,就差两三分钟,上一次没有听到,这一次还是错过了,星见月跑得头晕眼花,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在她以为已经结束的时候,麦克风里传来了时昶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时昶,就是英语成绩烂出名的那个时昶。”
台下一阵哄笑,还有人吹口哨。
星见月扶着一把椅子站起身,视线穿过人群,看到了聚光灯下的时昶。
“我同桌说,我们十七岁,没有什么能将我们打败,”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像是在寻找谁,“我的英语成绩拔高了十几分,动力来源于一首很简单的英文歌。”
他背起一把吉他。
“耳机里的那首歌,现在,我唱给你听。”
同桌一年,星见月的物理成绩明显提高,投桃报李,礼尚往来,她也不厌其烦地督促时昶学英语。
听英文歌亲测有效,她有经验,从节奏轻快、词汇简单的开始。
有天傍晚,他犯困想睡觉,她把耳机塞他耳朵里的时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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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不柔不魅,有种少年特有的清爽感。
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宋明奕忍不住吐槽:“我靠,这么冷的天他也能开屏。”
祝平安摇头叹气,“可惜了,最应该在场的人放了他的鸽子,没听到。”
最后的狂欢到了终点,即将熄灯散场。
两个主持人再次回到台上,星见月比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更先离开。
她没回教室,直接去堵时昶了。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他的乐队朋友,看见她后,眼神没有多停留一秒。
星见月跟上去,他走多快,她就走多快。
“别生气别生气,对不起嘛,我给你道歉,”她两腿发软,差点一脑袋栽下台阶。
时昶这才停下来,“你忙什么去了?”
他其实没觉得丢脸,只是觉得很没劲。
“救命去了,”星见月解释,“方圆突发急性肠胃炎,我送她去医院才耽搁了。我发誓,我真没忘,路上堵车,我从医院跑着回来的,你看我出了多少汗,幸好赶上了听你唱歌,不然我晚上肯定睡不着。”
路灯照着,她的脸是有些红。
晚会结束后,所有学生都从体育馆出来,人多没法说话,时昶去车棚把自行车推了出来,不用他开口,星见月就主动坐上后座。
她这会儿才有心思看雪,仰起头,从巨大黑色幕布里漏下的细小雪花扑面而来,落在脸上,凉凉的。
“你还生气吗?”她低声问。
时昶故作冷淡:“观众很多,不差你一个。”
“但我有别人没有的,”星见月从衣服里拿出一束淡紫色的风铃草,在他面前晃了晃,“有我这样自备鲜花的观众吗?没有吧。”
她跟变魔术似的,时昶愣了下神。
“喂!你骑稳一点,我差点掉下去,”星见月抓住他的外套,“我这两条腿没有跑残,被摔残了可不值当。”
风雪渐大,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时昶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时昶把车骑到她家楼下。
星见月下车,把花递过去,他在前面挡风又挡雪,应该是很冷的,手指关节红得很明显。
她从兜里翻出一个暖手贴,撕开给了他,“你一会儿回哪儿?”
时昶不可能让妹妹一个人待在考学楼跨年,“明天还要上课,回出租屋。”
“哦……雪天注意安全,新年快乐,”星见月快速说完,“我上楼啦。”
时昶叫她的名字,“星见月。”
又是连名带姓。
沉默一分钟后,他突然笑了。
在他开口前一秒,星见月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
她是真实存在于这个时空的吗?
这一刻会在他的记忆里留下痕迹吗?
她不知道。
“那个……”星见月缩回手,眼神躲闪,“考完再说。”
时昶眼里的笑意更浓,“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什么?”
“新年快乐啊,还能有什么。”
星见月:“……”
烦人!
“我上去了!”她转身上楼。
二楼和三楼的灯还没有修,星见月走得快,人还在三楼转角,四楼的声控灯就亮了。
有人下楼,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以为是冯芸。
她捏着钥匙,“妈”还没叫出口,她就被突然进入视线的那张脸吓得血液倒流。
男人站在台阶上,静静地俯视着她。
星见月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他面对面,连他脸上的痣都看清了。
跑。
这是她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
她转身往楼下跑,三步并作两步,直到跑出家属楼。
时昶还在刚才的地方。
星见月呼吸急促,脚步凌乱,时昶把自行车靠在路灯底下,朝她走过去。
不等他问出“怎么了”,她就扑进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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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星见月大半个身子都被江水浸没,四肢僵硬麻木,神思逐渐涣散,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不断地往下坠。
冬夜凌晨,江水冰冷刺骨,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耳朵也听不到声音,胸腔里有种剧烈的灼烧感,她甚至想放弃自救,可始终都有一只手紧紧抓住她。
被推上岸的那一刻,她浑身都在颤抖,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直到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星见月,”他的声音很虚弱。
她咳得头晕目眩,反应缓慢,寻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时昶。
他体力完全耗尽,躺在地上,脸色发青,眼睛都睁不开了,“你真是……害人不浅……”
寒冰透骨,唯有眼泪是滚烫的。
星见月站起不来,用膝盖支撑身体,挣扎着挪到时昶身边,她的手没了知觉,不知轻重地拍着他的脸,“时昶……时昶……你别睡……救命啊!”
她用尽全力向四周呼救,希冀有人能听到,“救命啊!这里有人落水了。”
“时昶……时昶……”
他意识微弱,星见月所有的行为都只凭本能,她的手抖得厉害,解不开他衣服的扣子,就低下头用牙齿咬,胸外按压的同时,往他嘴里渡氧气。
一道车灯扫过来,十分刺眼。
星见月看到了希望,跌跌撞撞地往道路上跑,摔倒也不敢停,很快又爬起来。
她挥动双臂,试图拦下这辆车。
可她错了,朝她冲过来的不是过路的路人,是那辆把他们撞进江里的摩托车。
星见月心死如灰。
在今晚之前,如果她哪一天真的去寻死,那单纯就是不想活了,父亲早已离世,妈妈和小狗也都不在了,她绝不可能再为谁而放弃生的希望。
可这一刻,她看着昏迷的时昶,愧疚地想和他一起死。
死神降临前,一道警笛声由远及近,唤醒了星见月薄弱的求生意识,她看不清前方的路,只能拼命地往前跑。
有科学研究,人在面临死亡时,大脑中与记忆相关的区域会变得特别活跃,导致回忆异常清晰和持久。也有人说,人死前在脑海里看到的走马灯,是大脑试图在记忆里寻找活命的办法。
她脑袋里的画面很乱,有从没见过的星建华,一身警服,在阳光下笑得风华正茂,有年轻的冯芸,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抱着小狗和她一起玩跳绳,有杭霁、祝平安、宋明奕、闻一燃、秦潇潇,还有……时昶。
高考后的那天晚上,她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又哭又笑,玩到了凌晨,她喝了酒,累得随找个地方躺下就能睡得昏天黑地,把三年缺的觉都补回来,但每一根神经都处在一个极为兴奋的状态,舍不得回家,也舍不得睡。
时昶送她回家,沉默了一路,到了楼下,她准备上楼的时候,他才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他问她对他到底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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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酒醒了一半,但脑子还不清楚,说要想一想,明天再给他答案。
时昶说好,他能等。
那天晚上,那个死老太婆没有来家门口发疯,她睡得很深,还做了个好梦。她梦到极少来她梦里的星建华,他和旧照片上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巍巍青松,笑得明朗,他说女儿长大了,可以谈恋爱了。她问他,真的可以吗?他说当然了,十八岁这样好的年纪,当然可以谈一场简简单单的初恋。她好开心,像喝了一大碗桂花酒酿,晕乎乎的,轻飘飘的。
可她一觉醒来,人就已经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女士,你别乱动,”护士急忙摁住星见月无意识乱挥的胳膊,“你正在输液。”
星见月艰难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是一片刺目的白。
护士弯下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星见月咳了两声,喉咙里痛得像是有根针,“我……我在哪儿?”
护士说:“这里是市一医院,今天凌晨你和你的朋友在江边出了意外,被送到医院抢救的。”
时昶。
星见月猛地坐起来,紧紧攥住护士的手,“他呢?”
护士说:“你朋友在隔壁,他的情况要比你严重一些,身上还有撞伤。”
星见月掀开被子下床,她取下输液瓶,自己用手举着,出了门,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直接往左拐,护士在后面喊是右边,她又折回来,进了右手边这间病房。
时昶还没醒,他脸色苍白,唇色也淡。
星见月鼻腔发酸,她怎么把他害成了这幅模样。
“这是现场找到的物品,早上警察送来的,”护士拿来一个包,“手机一直在响。”
手机屏幕上闪动着闻一燃的名字。
星见月请护士帮忙接通。
闻一燃的声音传来:“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你半夜电话打到一半突然断联,陈朝吓个半死,以为你真跳江了。”
“……是我,”星见月出声。
电话那边的闻一燃愣了几秒,“你谁啊?”
“我星见月,时昶出事了……”她看着病床上的时昶,声音哽咽,“他在安淮市一医院,你能不能联系他家里人?”
闻一燃真想骂人,这俩人什么时候又搞到一起了,“说清楚,他出什么事了?”
星见月简单说:“我遇到了点麻烦,他被我连累,伤得很严重,到现在都没醒。”
半分钟后,闻一燃问:“会死吗?”
星见月泪眼朦胧地看向旁边的护士。
护士凑近手机,说了句:“不会死的。”
“那就先瞒着他父母,我过去,”闻一燃已经打开电脑查机票了,他说,“星见月,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在医院守着他,你要是跑了,我饶不了你。”
星见月跑不了。
她一身外伤,人还在高烧。
得知她醒了,傍晚,警察来找她做笔录,昨晚的监控视频拍到了她和时昶被撞进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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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是谁,”星见月闭上眼睛。
警察抬起头,“是谁?”
她说:“他叫钱文斌,曾经是昌宜中医院的医生,2016年年初,他们夫妻俩租住在我们家楼上,平时在外相敬如宾,但晚上经常吵架,三月份的时候,他们发生矛盾,钱文斌把他妻子推下楼摔成了植物人,当时我家的狗在天台,脖子上的记录仪偶然拍到了,我和我妈出庭作证,最后钱文斌被判了十二年。”
十二年,他明明应该还在监狱里。
“肯定是他来寻仇,”星见月说,“我妈的车祸,根本就不是意外。”
警察记录好,合上笔记本,“谢谢你配合提供线索,这件事不排除他的可能,我们回去会认真调查,至于冯女士的车祸,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确实是个意外,肇事司机酒驾,冯女士超速,事故现场没有人为痕迹,肇事司机的社会关系也很简单,他两个月内的活动轨迹我们都查过。你先休息,案子有进展了,我们再联系你
。”
星见月烧得头晕脑胀,但还是起身送警察离开。
时昶也在发烧,她正准备进去,闻一燃打来电话,问她在哪个病房,她就在病房外等了一会儿。
闻一燃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安淮市在下雨,闻一燃下了出租车,淋着雨跑进医院住院部,他走出电梯,找了一圈才看见星见月,她比他更狼狈,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脑门上贴着纱布,手背上扎着留置针,低着头,跟个鹌鹑似的,和学生时代那个热心大胆的侠女判若两人。
“你来了,”星见月抬头看向25岁的闻一燃,他成熟了好多,“他刚醒,医生说……不太好,我还没去看他,你先进去吧。”
闻一燃大步走近,“反正不管是死是活,你都得负责。”
“嗯,是我的责任,”她心里当然清楚,时昶是被无辜连累的。
“我先看看他去,你也别在走廊里站着了,祈祷如果有用的话,医院的地板早就被磕碎了,”闻一燃说话不太客气,推门前,他又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来了不代表你可以走,我不是他爹,在安淮待不了多久,照顾他还是你的事。”
星见月点点头。
闻一燃推开病房门,进去后就关得严丝合缝,不给她一点偷看的机会。
时昶在输液,他烧到了39℃,头痛乏力,人虽然醒了,但一点精神都没有。
闻一燃掀开被子,看到时昶四肢完好就松了口气,他搬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
“没点眼力见,”时昶喉痛哑得厉害,“给我倒杯水。”
闻一燃冷笑,“渴死你活该,你不是逞能吗?你不是英雄救美吗?你别喝水了,也别吃东西,药也都扔了吧,不把自己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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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昶没力气骂他。
病房里还有两个中年男人,听着闻一燃阴阳怪气的讽刺,都笑了。
时昶咳嗽一声,身体哪哪都疼,“你以为我想在医院躺着?”
闻一燃起身,礼貌地对旁边的中年男人说,“叔,我倒杯水啊,一会儿我去给您接一壶。”
“喝嘛,”大叔给他拿了两个一次性杯子。
闻一燃倒了一杯热水,摇高床头,又调整了一下枕头,让时昶靠得舒服点,“我看你心里挺美的,你这一副短命样,也难怪星见月哭得眼睛都肿了,你要是醒不过来,估计她也不想活了。”
时昶神色不变,“她跟我什么关系?多久没联系了?”
闻一燃说:“她跟你毫无关系,高中毕业后就断联了,但你还是一见她就差点把命搭进去。”
时昶被烦得头痛,无奈叹气,“她喝得烂醉,站在桥边摇摇晃晃,跟鬼似的,我压根就没看清是谁。”
“骗骗自己得了,”闻一燃可不傻,“我说呢,你从国外回来,直奔一个没有待过的地方,之前我想不通这儿到底有谁在,现在明白了。”
时昶两眼一闭,“滚吧你。”
闻一燃盯着他,过了会儿,他问:“真不是因为认出她才拉着她殉情的?”
病房里味道不好闻,鼻息间全是药味,时昶睁开眼睛,没什么情绪,他伸手拿杯子,水喝到嘴里是苦的,他皱了下眉,“殉什么情?我跟她有什么情?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都做不到袖手旁观,本能而已。”
“你真高尚。”
“谢谢夸奖,赶紧走。”
闻一燃笑了,“你是嫌我碍眼,还是嫌我多事?我走了,你好打着救命之恩的幌子借机缠住她,是不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桌上放着隔壁病床那位大叔吃剩的半根玉米,时昶真想拿起来堵住闻一燃这张机关枪似的烂嘴。
他当没听见,继续赶人:“天黑了,你去家里睡吧。”
闻一燃嫌麻烦,“我住酒店,房间都定好了,在这附近。”
“给我拿几件衣服过来,”时昶扯了下身上的病号服。
闻一燃说:“你还想去哪儿啊,就在病房里待着,买几条内裤换换就行了。”
普通病房都是三个床位,说话不方便,闻一燃联系人,忙活了两个小时,把时昶换到了单人病房,这种麻烦事都协调好了,但全程没提去买饭这种小事。
护士交代了,得吃点东西,白米粥最好。
闻一燃可没打算去时昶家起火熬粥,趁时昶接电话的时候,走出了病房。
昨晚的事,星见月讲得平淡无奇,邹萌听得心惊胆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是阿姨在保护你。”
“我也总感觉她就在我身边,”星见月牵唇笑笑。
当时是时昶反应快,挂断陈朝的电话后迅速报警,他们在冰冷的江水里泡了将近半小时,能活下来怎么不算奇迹。
每年在江边意外丧生的新闻可不少,邹萌心有余悸,“这半个月假期是周总特批的,你安心养着,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等你出院,我陪你去山里烧烧香拜拜菩萨,去去霉气。”
有人敲门。
对方敲了两下就把门推开,但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一位脸色不太好的酷哥,只站在门口看着星见月,像是有话说。
邹萌问:“找你的?”
星见月“嗯”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邹萌把保温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这南瓜粥是我妈煮的,你一会儿饿了记得吃啊。”
星见月准备送送,“开车注意安全。”
邹萌摁住被子,让她躺着别动,“放心吧,我男朋友在车上等我。”
刚八点,邹萌还得回趟公司,她从闻一燃身边经过时,毫不遮掩地打量他,这样看着,除了脾气不太好,脸和身材没什么毛病,他手腕上戴的表价值不菲,家里资本应该挺厚实。
邹萌心想,星儿身边的帅哥还真不少,这种脆弱的时刻最需要陪伴,章潮再不回来,估计要地位不保。
“你要走了吗?”星见月往窗外看,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水没停,“还在下雨。”
“今天懒得折腾了,住一晚再说,”闻一燃不是来这儿跟她叙旧的,“时昶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不知道?”
“哦,”星见月连忙下床,抱起桌上的保温桶,“我给他送过去。”
闻一燃说:“换病房了,在楼上。”
就一层楼,他们没等电梯,走的安全通道。
有护士从病房里出来,看见闻一燃,叮嘱他提醒病人把药吃了。
闻一燃瞟了星见月一眼,“听见了?”
星见月点点头。
病房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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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见月,你断联好几年,一见面就送他这么别致的一份大礼,真有你的。”闻一燃毫不留情地数落她。
“没被撞死,也没被淹死,是他命大。他才刚来安淮市,也不知道他那个合伙人会不会嫌他晦气,怎么会有人倒霉成这样,半夜出门给人送相机拍什么星星,结果自己掉进江里,被撞的眼冒金星,万一人家撤资跑了,他可就有的忙了,早点破产,早点回昌宜,这样你也算是功德一件。”
他的每一个字都是高高举起,重重砸在她脑袋上,让她抬不起头,更无力反驳。
星见月知道闻一燃不会给她好脸色,什么难听说什么,偏偏她就是理亏,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这个案子还需要我配合,警察随时都可能会联系我,我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照顾他,你能不能……多待两天?”
她自己都还病着,闻一燃其实没打算明天走,怎么着都得等姜冬也过来再说。
“没问题啊,你把那个欺骗感情的狠心女人叫回来,我就替你给时昶端茶送饭,一直照顾到他出院。”
星见月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如果她现在告诉闻一燃,杭霁要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拉扯了很多年的白月光,闻一燃铁定扭头就走。
“哑巴了?”闻一燃笑得讽刺,“是你有求于我,我提个小小的要求,过分吗?”
星见月不吭声。
杭霁已经既然想好了,有结婚的打算,肯定会回昌宜一趟,带未婚夫去祭拜她母亲。至于见不见杭世庭,难说。
时昶的声音从病房里传出来:“一张飞机票的事,你要是还惦记着,就自己找过去,为难她干什么?”
“一张飞机票的事,”闻一燃低声重复这几个字,嘴角的笑意有些自嘲,更是在笑话时昶,他们俩,大哥别说二哥。
他抬脚,砰的一声把房门踢开,“我才说她两句,你就不乐意了?她好像到现在都没进去看过你一眼吧。”
时昶没有接他的茬。
闻一燃跟星见月说:“我饿了一天,得去吃饭。他快烧死了,护士说,在温水里兑点医用酒精,擦擦身体可以降热,你记得帮他擦。”
他对上时昶的目光,挑了下眉,学着点吧,看看什么叫以德报怨。
“我去买毛巾,”星见月把保温饭盒塞进闻一燃手里,转身就跑,没给他叫住她的机会。
住院部有便利店,病房里开着空调倒是不冷,但外面气温低,星见月穿得单薄,只是穿过一条长廊,被冷风吹了一会儿,头就疼得更厉害。
她不需要什么,邹萌刚才都给她送到病房了,店里品类齐全,她把时昶要用的必需品挑好,全都放进洗脸盆里,端着盆去排队结账。
不是高峰期,排队的人不多。
快轮到她时,闻一燃打来电话。
“给他带几条内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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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一燃说:“随便买吧,他连下床去趟洗手间都费劲儿,还挑什么挑。”
电话挂断五分钟后,星见月还呆呆地站在货架前,一筹莫展。
从她出生那天起,她们家就没有住过男人,她哪知道怎么挑男性贴身衣物?
选
最贵的吧。
星见月看好价格标签,一个颜色拿了一条。
等她买完东西,从护士站拿到医用酒精回到病房,闻一燃早走了。
敲门没反应,她轻轻推开病房门,脑袋先探进去。
时昶睡着了。
星见月无声地松了口气。
已经查完房了,这层楼很安静。她关好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到病床边,药还放在桌上,她拧开保温饭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的南瓜粥还剩一半,他大概是没胃口,吃不下。
星见月把洗脸盆拿到洗手间接热水,水龙头开得小,没什么声音,就是得多等一会儿。
灯光刺眼,影响睡眠,她出来的时候把病房里的灯关掉了。
手机连续振动了好几下,星见月一动不敢动,她小心地转身,确定病床上的人没被吵醒,才去洗手间搓洗毛巾。
她把洗干净的毛巾泡在兑了酒精的温水里,回到病床边,时昶的左手放在被子外面,她就先从左手开始。
护士说,擦拭手心、脚心、颈部、腋窝、腹股沟这些血管丰富的部位最有效。
星见月握住他的手腕,慢慢转动到手心朝上,动作很轻。
她拧干毛巾,轻轻擦拭。
擦完左手,她又走到另一侧,把他的右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再重复一遍。
腋窝……就算了,这跟直接叫醒他有什么区别。
脚心……他怕痒,肯定会把他弄醒,算了。
腹股沟……
星见月摸了摸自己身上连接大腿和腹部的位置,应该是这儿,要擦拭这里,得把裤子往下拽一点,不合适不合适,也算了。
那就擦擦颈部,她小心一点,应该可以的。
她洗洗毛巾,弯腰靠近他的时候,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的嘴唇怎么破了?
不会是她给他人工呼吸的时候,牙齿磕破的吧?
那会儿她被冻得发抖,手脚没有一点知觉,也看不清,所有行为都只是凭着一丝微弱的求生意识。
不对劲!
她长久落在他唇上的目光慢吞吞地往上,毫无预兆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把你吵醒了……不好意思,”星见月的一只手正在扒他的领口,“那个,我可不是在占你便宜,护士说用酒精擦擦,能散热。”
时昶沉默,她也没动。
只有洗手间里亮着一盏灯,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被她挡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他开口道:“你帮我擦,谁帮你擦?”
声音很哑,但不像是睡着后被吵醒,眼神也不像。
星见月低声说:“我吃过药,已经退烧了。”
“是吗?”
“……是啊。”
时昶显然不相信。
他抬手抓住星见月的手腕,稍稍用力,她就被拽得朝他倒下去。
她反应慢了点,但右手撑在了枕头上,身体没有压住他。
两人只是额头相碰,也足以感受到彼此滚烫的体温。
她听到他说:“骗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凌晨在江水里泡了那么久,即使星见月吃过药输过液,也依旧是高烧不退,更何况还有外伤。
她睡不着,医生根本不给她开安眠药,跑上跑下做点什么,心里才不会胡思乱想,才能感受到还活着的真实感。
他说她是个骗子。
只是单纯说她骗他退烧了,还是连带着高考完她放他鸽子的事?
闻一燃和杭霁之间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好歹有过一段,分开的时候再浓烈的恨意,现在说起对方也就只剩欺骗感情这几个字,连名字都不想提。
她和时昶的那些过往怎么算?
恋人未满,暧昧不清。
“我一会儿就回去,”星见月僵硬地直起身体,把手腕从他烫得灼人的手掌里抽出来,“已经把你吵醒了,擦完再睡吧。”
时昶根本没有睡着。
她鬼鬼祟祟地在门口犹豫半天才敲门那会儿,他就醒着。
猎人设置陷阱捕猎时都要考虑猎物的习性和行为模式,增加捕获成功的机会。
初三暑假,他打球摔伤了腿,父母外出,保姆去买菜,他一个人在家,单脚挪到门口拿外卖的时候,球球那头猪打架输了在客厅发疯,他经过时不小心被绊倒了,刚好被因为杭霁突发阑尾炎打了120的星见月顺路捡起来一起送进了医院。
从那天起,她一天跑两三次医院,跟打卡似的,什么天气都拦不住她。
不是送吃的,就是送喝的,各种各样,杭霁有的,也都有他一份。
每次她都是请护士或者打扫卫生的阿姨帮忙,就算找不到人,她只能自己送,也是等他睡着之后,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一直到出院,他都没见过她。
“先吃东西。”时昶看着他。
星见月别开眼不看,“……我不饿。”
“没淹死,你打算饿死?”时昶拿走被她攥在手里的毛巾,扔进盆里,“我是倒出来吃的,这半份没动过,不是吃剩的。”
星见月从不矫情,“不用解释这个,我又不会嫌弃你,是真没胃口。”
时昶问:“你的命是谁救回来的?”
她低下头,“……是你。”
他语气平淡:“所以我有没有发言权?”
星见月无力反驳。
时昶偏头指了下的方向,星见月沉默地拿起保温桶,窗户旁边有个小桌子,她坐过去,拧开盖子,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人病着,甜甜糯糯的南瓜吃着都是一股苦涩的味道。
断联了那么久的两个人,竟然在一间病房里分食一碗粥。
星见月没吃两口,就有人敲门。
护士提着一个袋子,“是你们点的外卖吗?”
“谢谢,”时昶点头,“我不方便,麻烦你帮忙放到桌上。”
护士把外卖放到星见月面前,“尽量多吃点,才有抵抗力。”
两份清炒蔬菜,一碗鱼汤,还有一份鲜切的水果拼盘。
星见月把嘴里的粥咽下去,扭头看时昶,他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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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每一份都至少吃了一半。
收拾完餐盒,水也凉了,她又重新去换了一盆热的。
“既然你现在不想睡,再擦擦腹股沟,”星见月摸了摸自己,“就这儿,如果你不好意思,自己脱一下裤子,自己擦,我保证不偷看。”
时昶眼皮都不动一下,“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又不是没看过。”
星见月:“……”
好吧,是她不好意思。
初三暑假在他家门口的那次混乱的意外,她最后都是闭着眼睛给他穿的。
她拧干毛巾,“还是你自己擦比较好。”
时昶这次直接拉起被子盖住脸,“没力气,不想动,烧死算了,你走吧。”
药还没吃呢,星见月无奈地看着桌上的几粒药片和胶囊。
算了,帮人帮到底,他都这么坦然,她别扭什么。
她小声问:“这是新买的内裤,要顺便换一下吗?”
时昶睁开眼睛,看着她用两根手指拎着的纯灰色内裤,“你买的?”
“是啊,”星见月知道质量差了点,“尺码不适合也先将就两天。”
“这个不用你管。”
“……哦。”
星见月也不多事,灯光暗,倒也没那么尴尬,她掀开一点被子,病号服是松紧腰,她拽着往下拉,左右各擦两遍。
时昶全程没说话。
星见月看他耳朵红得厉害,去倒了杯水,等他吃完药,她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领导特批的假期,公司同事再着急也不会在星见月还病着的时候找她。
第二天下午,来医院的还是那两位警察。
高个子的李警官坐在椅子上,“昨天你说,车祸前,冯女士收到过死亡威胁,我们回去查了,那个微信账号的注册信息确实是钱文斌,但是,他在去年6月份就在昌宜监狱里病逝了。”
这个没有预料到的信息让星见月感到惊悸,“什么?”
李警官说:“我们联系到在昌宜监狱工作的同志确认过,去年6月17日凌晨,钱文斌突发脑梗,送到医院没多久就死亡了。”
星见月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稳住神思,“我和我妈没得罪过其他人。”
“钱文斌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李警官拿出一张照片。
星见月看着照片上的男人,很像,但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区别,比她印象里的钱文斌要瘦一些,左脸也有痣。
李警官说:“他叫钱武斌,2016年6月9号凌晨,也就是你高考结束那天晚上,这个叫钱武斌的绑架未遂,还被拘留过。”
星见月眼神茫然,“绑架未遂?绑架谁?”
李警官看着她,“你不记得了?”
星见月大脑混乱,“难道是绑架……绑架我吗?”
心理医生说,有一种心理疾病叫创伤性失忆,患者在经历重大身体创伤或者心理打击之后,会有部分选择性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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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星见月所有的记忆都是听冯芸口述的,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照李警官所说的,也就是她和时昶分开后,
她在自己家门口被钱文斌拖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