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感动,刘氓命令士兵任由解除武装的佣兵四散离开,不过还是有几十个佣兵选择留下,握紧手中的武器,虽然贵族们并不承认他们的队列。
罗伊男爵和很多贵族已经在刘氓最初对城门塔的攻击中丧生,剩下的也是伤损不堪。但他们默默的互相整理装备,就像即将展开狩猎竞技。他们的妻子儿女也走出城堡,互相搀扶着凝实自己的亲人,不少人还上前帮助丈夫或父亲握紧盾牌。
结束停当,贵族和骑士们排好队列,高喊着骑士箴言踉跄前进,情形让刘氓想哭,又想笑。佣兵也迅整好队列前行,并很快越那些贵族,他们脸上的沉静和淡漠,无声无息的突击,让刘氓彻底没了笑意。
而那些妇孺们脸上竟没有一丝悲戚,反而是无尽的骄傲。刘氓知道,这骄傲会随着血脉代代相传,直至历史将他们抛弃。
当时,直到对方缓慢的冲击前行到不足百米,刘氓才大声命令弓弩手瞄准,然后喊道:“将敌人全部射倒,让荣耀永世留存!”
一直在出细琐声息的步兵团慢慢沉静,变得同样凛然悲壮。第一排弓弩手整齐划一的射出箭矢,将逼近到五十米的队列扫到一片,然后默然退后。紧接着是第二排,到第三排,前方再没有移动的身影,最近的敌人只冲击到三十米处。
刘氓命令士兵两人一组帮助那些妇孺将亲人的尸体带回城堡,黑衣修士则自觉跟随去补赎,祈祷。
在此过程中,市政厅一直保持沉默。等刘氓派去帮助的士兵排好队列返回,不知谁喊了一声,几十只弩箭突然射向士兵。他们没有武器,却保持了队列,只是默默扶起倒地的同伴。
灾难开始了。随着刘氓一声令下,整齐密集的箭矢一**射向市政厅,投石机沉稳迅捷的投射出火罐。十几分钟后,市政厅变成燃烧的地域,无数腾起火苗的人影滚下台阶,翻出窗口。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凄号惨叫声让整个萨尔嫩陷入疯狂。
一旦开始,就难以结束。刘氓还不罢休,带队抄到市政厅后方,不管男人哀求,不管妇孺哭泣,一**箭雨将侥幸逃出的人流越扫越稀,直到最后几十人突出城门,绝望投入边缘已凝结浮冰的萨尔嫩湖。
听着刘氓渐渐急促的呼吸,黑德维奇陷入不安,心越跳越快,连墙上的火把已经暗淡都没注意到。可过了一会呼吸声又平稳下来,直到凝神也无法听见。
她瑟缩的抬头看了一眼,刘氓却在摆弄一条腰带,脸上居然是说不清的温馨,愤懑重新溢满心头。她起身又给壁炉添加了劈柴,更换了墙上的火把。见刘氓扔掉腰带开始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她赶紧起身离去。
刘氓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张嘴想让她把奥尔加涅叫来,她却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扭脸看看窗外,却现月色如华。是该回去看看西尔维娅了,乌里和施威茨就先耗着吧。他心里自言自语一通,起身想找些吃的。
还没到门口,一个女人低头端着盛食物的盘子闯进来,然后站在那一声不吭。除了那些精挑细选的维京小弟,刘氓个子比这里任何人都要高,他只好低头看了看,却是西林根的女儿马蒂尔德。
他对马蒂尔德没太多印象,却想起西林根关了好久。这家伙虽然傲气点,暗黑点,好像也没什么大错,放掉算了。刘氓示意她将食物放在卧室中央的桌上,坐下一声不吭的吃起来。
偶一抬头,却现马蒂尔德呆呆的站在那里,跟自己审问黑德维奇蛮像的。刘氓险些笑出来,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马蒂尔德一阵气苦,她来还能有什么事?咬咬牙,她看着刘氓的眼睛说:“伯尔尼已经是你的了,希望你能放过我父亲,不要给他冠以异端罪名…”
这不就是说欲加之罪么?刘氓一阵烦躁,放下粥碗说:“异端的表现人所共知,不需要我来裁定。”
“萨尔嫩的女人孩子你不是同样做了裁定?”马蒂尔德明显露出父亲遗传,或是瑞士土生的傲气。
刘氓心头的烦躁变成恼怒,阴森说:“那你还来干什么,回去祈祷吧。”
“只要你放过我父亲,我会让你满意,否则我会在地狱中诅咒你…”
刘氓笑了出来。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名声多么深入人心。不仅这场景相似,连话都差不多。可他眼中的马蒂尔德连黑德维奇那一丝勇敢都没有,更无法跟萨尔嫩的贵族相提并论。
他拿起面包,边吃边看着她说:“好吧,慢慢脱掉衣服,一件也不要剩,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本讲这个条件。”
第一百一十七章黑暗之始
西尔维娅昏睡两天,偶尔醒来只是迷糊的喊面包或亨利。面包喊了三次,亨利喊了一次。得知消息,刘氓连夜从伯尔尼赶回,不过她已经没有大碍。她病倒更多是因为劳累。
看着她明显消瘦的脸庞,摸着她皲裂的小手,刘氓一肚子郁闷。妮可畏畏缩缩的坐在他这边,萨比娜和佩特拉姐妹更加畏缩的坐在另一边。
见妮可正端着碗稀粥吹着,他只能冲着姐妹俩火:“你俩怎么搞的?就不知道劝劝么?还有,不是给你们抹手说完油膏了么?为什么不给她抹?”
皇后是她们能劝服的?油膏,那油膏都被皇后摸到孩子手上了。虽然冤枉,姐妹俩哪敢吱声,倒是妮可不忍,插话说:“亨利,西尔维娅皇后再出点汗,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出汗?见西尔维娅脸色有点红,似乎是汗憋着出不来,他点点头,走到床位摸索西尔维娅的双脚。这一摸,他吃了一惊。揭开被子一看,她原本细嫩精致的脚红肿不堪,每只脚外侧都是燎泡摞血痂。
他那个气。这会欧洲贵族女子喜欢穿非常小的尖头鞋,走起路来战战兢兢,用以展示弱不禁风的病态美。还整出了足以致命的束腰马甲,亏着西尔维娅还没跟着法兰西表姐们学习。
叹了口气,刘氓轻轻揉捏她的脚心,尽自己能力在岤位上透入一些内力。他练功纯属半年晒网一天打渔,揉捏良久西尔维娅鼻尖才透出汗珠。抬头一看,三个女孩都面红耳赤的看着他,只得嘟囔一句,走了出去,打算问问甘油的事情。
因为距离斯图加特更近,西尔维娅搬回瓦本公爵的主城堡居住。刘氓老是不在,爱丽娜、玛丽安、克劳迪娅和汉娜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虽然宫女不老少,他还是觉得城堡有些冷清。
一路跟宫女点头示意,等走到管家主的楼层,他到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挠挠头走回楼梯口,汤普森匆匆走上楼梯。见他神色不对,刘氓示意他跟自己回到书房。
汤普森也不坐下,低着头说:“我的公爵,昨天夜里,施威茨和乌里合兵一处,顺着您攻击萨尔嫩的路线强行军,今天上午到达伯尔尼南面,开始攻击我们驻守桥涵的部队。”
抬头看看刘氓的脸色,他继续说:“扎萨克子爵和盖斯勒男爵现哨探没按时交接班,立即组织部队查看,并进行了追击,可情况不明,一路上有不少掉队的市民,延误了他们追击…”
“市民?”刘氓打断他的话,猜测到:“是不是乌里和施威茨的贵族与议员放弃两地了,打算去日内瓦。据说那里已经完全接受加尔文的异端学说,而且早就不受勃艮第王国控制。”
汤普森丝毫不感到惊奇,接着说:“是这样,他们带上了所有的家眷,有上万人。奥尔加涅女士反应很快,立即收缩部队,然后进行夹击,于尔根男爵和威廉·退尔骑士也带着部队联合进攻,可对方士兵和妇女孩子夹杂在一起…”
刘氓再次打断汤普森的话,平静的说:“嗯,他们没有我残忍是吧?伤亡和战果怎么样?”
汤普森目光有些躲闪,好一会才恢复沉稳的本色,轻声说:“我们有三十多人阵亡,轻重伤员二百多人。对方留下近五百具尸体,三千多普通市民和女人孩子被收容。奥尔加涅女士已经指示扎萨克子爵和盖斯勒骑士分别带队占领乌里和施威茨。”
既然怕误伤妇孺,那部队肯定是近距离攻击。面对大量装备十字弓的对手,这样的伤亡还可以接受。刘氓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汤普森正要离开,刘氓却叫住他,低头写了半天,将一张纸折好交给他,吩咐道:“先把这个给你父亲,让他知会政务署立即办理。对了,克劳斯·冯·施陶芬贝格在剑与盾学院的短期培训该结束了,让他回来,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听到刘氓前面的话,汤普森还以为自己也能去培训,后面虽然有些懊恼,很快也想通了,跟着公爵,学的东西不比学院少。
刘氓打算再陪西尔维娅一晚,第二天赶往伯尔尼,可他今天注定安稳不了,没一会,一个黑衣修士匆匆赶来,告知他斯图加特学院天体分院出现一个异端。
天体分院出异端?不是哥白尼吧?刘氓吓了一跳。不过表面上纹丝不动,点点头,跟着黑衣修士前往分院。
一路上他才了解到事情经过。从意大利来了个神学家,名叫采科·达斯科里。他最近宣扬一个学说,认为大地是圆的,另一半地球也生活着人类。
这一点没什么,二百年前将这一学说定为异端的时代已经过去,不少神学家根据前希腊托勒密等人的学说,已经开始论证球形天体学,甚至得到教宗褒奖。
可采科·达斯科里竟宣扬教会的神学研究无用,人们应该通过一切手段探索天体的奥秘,巡行至此的教廷宗主教立刻将他的学说认定为异端。
刘氓实在不知道这家伙哪根筋有问题。教廷总体来说对各类研究还是秉着宽容的态度,只要你不挑战天父和教会的权威,各类学说总能找到合适的定位。就比如炼金术、占星术尽可研究,甚至可以大肆翻译阿拉伯和前希腊学说。
来到学院,采科·达斯科里已经被黑衣修士拘谨在本是书房的临时审讯室,教廷派来的宗主教正会同黑衣修士审问。
刘氓刚进走廊就看见米萨基里亚正跟一个二十多岁的黑胖子窃窃私语,见他过来,两个人一齐转头,眼睛里明显有惊喜。
虽然为难,刘氓还是吩咐带他来的黑衣修士先去审讯室,自己走到两人身旁。米萨基里亚立即说:“陛下,这是托马斯·阿奎那神父,我们都是刚听说这件事。宗主教要将这件事作为第一个涉及学问的案件严肃处理。我们都认为达斯科里虽然说法荒谬,但罪不致死…”
刘氓点点头,心里更加烦躁。科学是神学的婢女,升格做情妇也没问题,他早就想创立一套科学与神学结合的理论。原则上他不想伤害这些科学家,可教宗的话不会有错误,他现在对教廷基本没有控制力,如果第一个案件就无果而终,虔诚亨利会主持裁判所的事情会遇到很大麻烦。
“亨利会长,达斯科里比较执拗,但我本人认为您应该能说服他。我在教廷见过虔诚亨利会总管托马斯主教,从他那里我就能感受到你在神学上的渊博知识和创建。这次来我就是想加入虔诚亨利会,与米萨基里亚博士沟通后,这一信念更加执着…”
托马斯·阿奎那出乎刘氓的意料。这家伙看起来满脸横肉傻大黑粗,说起话来却温文尔雅。刘氓立刻对他有了好感,可这会来不急拉关系。
他拥抱阿奎那一下,低声说:“你们跟我一起去审讯,看能不能让他放弃错误观点。如果他不放弃,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求知的路是满长的,会充满坎坷。”
达斯科里是个三十余岁意大利神学家,黑色眼睛中充满执着。他脸色苍白,但不是因为身旁的两个黑衣修士和对面桌前的宗主教和其他黑衣修士,明显是过于自苦的结果。面对宗主教的诘责,达斯科里一言不,像是不屑于跟他说话。
刘氓打完招呼就坐下默默凝视达斯科里,眼神中却没有任何诘责,而是思索。这目光终于让达斯科里眼神有些松动,但他干脆仰起头,还是一言不。
刘氓笑了笑,轻声说:“既然是学问,就一定会展,教会设立神学家职务,鼓励大家就圣经和前人圣传进行研究讨论,目的就是让我们更多领悟天父的伟大。研究自然没有错,任何能使我们认清真理的智慧都是由天父所先行赋予的。但天父也赋予我们自由和灵性,让我们可以在没有天父启示的帮助下了解到许多知识。可我们也是无知的,罪孽的,实际上我们的研究已经得到天父启示,只是我们不得而知,这就要求我们不断考证圣子的话语,圣传的真谛,毕竟圣子的话不是圣灵亲自兆示,而且在传抄过程中脱漏太多…”
刘氓唧唧歪歪,既确立天父至高无上的地位,又维护了教廷权威,还为改变教会观念和自然研究开了冠冕堂皇的后门,宗主教欣然颔,黑衣修士肃然谨记,米萨基里亚静静思索,阿奎那则如痴如醉欣喜莫名。
可刘氓费尽口舌,达斯科里却说:“亨利公爵,我无法辩驳您的理论,甚至为此感到欣喜。但我有自己的观点,哪怕是谬误我也会坚持。没有争论,没有怀疑,科学就不能称之为科学,我不认为自己才识卓越,那就让我做那个谬误者吧,哪怕为此会付出生命。”
刘氓沉默半天,不经意的揉揉眼睛,低声说:“你执拗的可怕,但愿神圣火焰能净化你的灵魂。这火焰不会燃烧太久,看到的人却会很多,会记忆很久,你认为呢?”
达斯科里愣了一下,神色复杂的看了会天花板,最后默默点点头,神色恢复坦然,甚至是轻松。
第二天上午,刘氓在斯图加特仿建罗马的鲜花广场。厚厚的柴堆上,被绑在十字架上的采可·达斯科里不无留恋的看着冬日温馨阳光下的城市,可周围愤怒人群丢来的杂物不时打断他的思绪。
柴堆前,斯图加特贵族和神父齐聚。
西尔维娅也裹着厚厚的衣物赶来,不过她的光彩不因此受影响。她眼中始是好奇、不忍,随后变成无所谓,甚至欣慰。刘氓一直在关注她的表情,看到这里,莫名其妙感到有点冷。
等黑衣修士宣读完罪行和判决,刘氓走上前,默默抢过火把扔在柴堆上。火焰腾一声爆起,看着采可达斯科里开始显现痛苦,刘氓伸手指着天空。
达斯科里挣扎着昂起头,脸上现出朦胧的光彩,刘氓却感觉自己扔出火把的手攥着黑色幕布的边角,只等着一把拉开淹没所有光明。
第一百一十八章善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