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sE如墨。
殿内空阔,一张四方桌旁,两道人影相对而坐,g0ng人们沉默地上了菜肴,便又安静地退下,只留下里头相顾无言的两人。
角落里的烛火摇曳,将殿内的两道人影拉得悠长。
他们面前早已备好玉箸佳肴,不过对於皇帝来说,眼前的佳肴美酒皆失去sE彩,更如蛇蠍。
他紧紧地盯着对面的人影,沉声开口:「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帝王的质问声中含着几分怒气,或许还有些不愿承认的惊惧。
就在不久前,g0ngnV如往常般於晚膳时分送上饭菜,谁知他不过吃了几口,顿觉腹中隐有刺痛,随即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如遭针刺,他开口唤人,却见院内空无一人,只有一道影子守在门外。
这样的影子他并不陌生,许多世家中当有一群自己的暗卫,就连他辖下直属的亲兵神策军外,也有属於自己的皇城司暗卫,做些神策军明面上做不到的事。
然而,那影子对他的吩咐不闻不问,却对之後出现的太子俯身行礼,皇帝到底是一国之君,再看此景自然明白过来。
自从他被靳尹软禁殿中,朝政大权皆由监国太子掌控,本以为有凌首辅在,能够多少制衡,倒没想到他能这麽快就掌控局势,连皇城司皆听命於他。
到底是小瞧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相较於皇帝的愤怒,靳尹显然十分从容,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伸手不疾不徐地舀了碗J汤,递到了他面前。
「以上好的野蔘炖煮的J汤,父皇嚐嚐。」
皇帝看着面前的那碗汤,犹自散发着热气,而少年储君的脸隐在袅袅的雾气之後,看不甚清。
殿内空荡,守卫更迭,靳尹这是有备而来,自己被困在这许久,他突然如此动作,想来是终於找到机会下手。
此膳他愿不愿意用,只怕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些,你究竟是如何办到的?」
上回他费尽心思,匆匆见了凌思思一面,只来得及把东西交给她,但他猜测靳尹应是还未得手天河令,否则怎会继续留着凌思思在身边;不过,他竟能在凌首辅的制肘下,成功掌握局势,撤换g0ng中人马,令大半个皇城司几乎臣服於他,更何况外头还有靳尚虎视眈眈,作为威胁,走到今日这般境地,他到底筹谋了多久?
靳尹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轻笑道:「父皇这是要问,如今的情势?」
他笑了笑,也没管他说对还是不对,迳自说出了那个答案:「这还得多亏了父皇您啊。若不是您拿我做棋,暗示我也有机会做太子,放任我与靳尚相争,又怎能成就今日的本g0ng呢?」
「你……你竟然都知道?」
「知道什麽?父皇是说,您放任皇子为了夺权自相残杀,还是……」靳尹压低了声音,幽幽道:「您其实一直以来属意的太子人选,都只有靳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闻言,果然面sE一变,骂道:「逆子!你把尚儿如何了?」
「成王败寇,父皇觉得还能如何呢?」
靳尹不疾不徐地回答着,皇帝听在耳中,如坠冰窖。
他说的没错,他确实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一直都是靳尚。
靳尚为皇后嫡出,聪颖善谋,又有野心,是所有皇子中与他年少时最为相像者,他自然偏Ai於他,有心将帝位传予膝下唯一的嫡子。
有了帝王有心的培养,加上后族依靠,靳尚要成为太子几乎是版上钉钉的事,可一个顺风顺水的太子,是走不长远的,为了将来做准备,他看中了出身卑微,却同样怀着野心的靳尹,有意藉他来成为靳尚继位路上的磨刀石。
可却没想到,他这一步错,步步错,让自己落得今日这般境地,满盘皆输!
「当年朕将你从冷g0ng捞出来,朕告诉过你,一个人可以有野心,可绝对不能贪图不属於自己的东西,你後来求娶凌思嫒,朕也当你是真的喜欢她,却没想到你从那时起便开始谋划一切了。」皇帝伸出手,颤崴崴地指着他,因愤怒而连着语调都有些断断续续,「这出戏,你演得很好,真是太好了!」
「是父皇太轻率了。」
靳尹没有反驳,皇帝也知道,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两人之间也没什麽好隐瞒了。能控制皇城司,恐怕整个内廷侍卫也都归顺於他了吧。
前朝内廷尽在掌握,他是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本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皇帝心中悲愤,连害怕都减了几分,即便腹中针刺之感已更加疼痛,他却仍SiSi盯着眼前的靳尹,咬牙切齿:「当年,朕就不该一时心软,将你带出冷g0ng,让你如今成为这般恩将仇报的怪物!」
「恩将仇报?」靳尹挑了挑眉,原本自进殿後始终漠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一瞬间扭曲起来,「你何曾对我有过恩?幼时,你一时兴起宠幸母妃,在母妃有了身孕後,却不闻不问,任由旁人欺凌,甚至直至母妃薨逝,也未来见她一面,若不是辛尚g0ng那事,你起了要让我做靳尚磨刀石的念头,恐怕你也压根就不记得还有我这个人吧?」
皇帝不防他如此直白地揭开旧时不堪的往事,一时间面sE青白交加,说不出话来,只得咬牙喝道:「你……放肆!」
这一声,似乎是急怒攻心,皇帝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靳尹听着殿内不断的咳嗽声,内心埋藏许久的戾气也在这一声一声的声响里,一下一下被抚平,又强按着被压了回去。
靳尹很快恢复成平素的样子,又戴上无害从容的面具,看着皇帝咳得涨红脸sE的模样,惋惜地叹道:「其实,您也从来没信任过我,也曾几次想置我於Si地,让我不得不想旁的办法,接近常瑶,以设局拿到天河令。一开始你也派人监视过,但坚持不到一段日子,便慢慢放手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对面的皇帝仍在咳嗽,一声接着一声,宛如夺命符般,靳尹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前,垂眸俯视着自己名义上的父亲,眸中却不兴涟漪,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又疯狂的笑意。
「父皇,是您的心变钝了。若还是当年心狠手辣,意气风发的帝王,又岂能给了我可趁之机呢?怪就怪,您识人不清,错信了人吧。」
皇帝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有什麽东西落在地上,他伸手拾起一看,但见是一朵簪花,是g0ngnV间常见的寻常款式,可他的目光却是猛地一紧。
他认出了这朵簪花的主人,正是那日替他给凌思思带话的g0ngnV,如今这朵簪花出现在靳尹手里,可想而知簪花的主人遭遇了什麽。
他看着手中的簪花,忽觉喉头一腥,随即张口吐出一口血来,血染月桂,无声委然落地。
首辅府内,首辅夫人正偕着侍nVyu出府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她同几个官夫人约好聚会,都是同党中人,夫君们在朝堂同气连枝,夫人们自也多有往来,因此这样的聚会并不罕见,首辅夫人一早便准备好,算着时间正yu出门,没想到方一跨出门槛,便撞见了下朝回府的凌首辅。
凌首辅身为朝廷的主心骨,大半朝臣以他马首是瞻,每日需处理的事务多如牛毛,因此待他与几个朝臣商讨完对策後,回到府中多半已是午後,缘何今日这麽早便回来了?
难道……是出什麽事了?
首辅夫人正疑惑着,凌首辅本就面sE沉重,忽见檐下站着的夫人,脚步一顿,问道:「夫人要出府?」
「是啊,早先就和几位夫人约好的,我不是几日前才同你说过嘛……」
首辅夫人见他不记得,想来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还待要抱怨几句,不防凌首辅已是先一步打断她。
「别去了。这几日外头乱得很,若无要事,府中人皆不许出府。」
首辅夫人一愣,「……什麽?」
不只首辅夫人,此话一出,无异於遭变相软禁,府内下人顿时面面相觑,人人自危,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麽。
首辅夫人很快回神,上前想继续追问,却被紧闭的房门挡在了外头。
「为什麽不能出府?可是外头发生了什麽,你倒是说清楚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夫人,请回吧。」首辅夫人不依不挠,众人又不敢上前,还是府中总管看不过去,出言拦阻,「大人如今正为了政事烦心呢,如今这般举措也是为了大家好,待事情有了眉目,大人想必会亲自向众人解释清楚的……」
一门之隔,门外人声渐远,熟悉的人影慢慢远去;而门内,一人孤影,於斑驳光影间展开信笺。
信上不过寥寥数语,可承载的讯息却足以压垮一切,凌首辅看罢後仅是付之讥讽,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