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个朋友,”徐可顺着回答,“就是以前开我的车和你的摩托撞上的那个朋友,他陪他妈看病,正好看到你。”
“这样。”黎净扬起唇角笑了笑:“怕你担心,想等好了再告诉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可点了点头,干巴巴地接话:“你身体素质那么好,很快就好了。”
从医院出来,他神情恍惚,不大记得刚刚在病房里都和黎净说了什么。
冷风吹在脸上,打了个激灵,转回身快步走回医院,找到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我同黎净的父亲也说过,配型成功,移植也成功的情况,患者一年内存活率还是不足50%。”
“……官方报道,半相合骨髓移植成功率达到了90%左右的水平,但实际上真正骨髓移植成功率要远低于50%——因为有近一半病人短期内出现复发、还有部分患者会因为移植并发症死亡。”
医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没法立即理解,但大脑本能地将那段话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一遍遍回放。
徐可再次走出医院大厅,风已经停了。
他抬手招了出租车,快到家了,被裤兜里的车钥匙铬了腿,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那辆雷克萨斯还停在火锅店后院。
叫出租车拐回火锅店,下了车,回到后院停车场摸上自己的车。
手一直在抖,驾驶技术像是通通还给驾校了,左右哪边是油门哪边是身刹车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他扒拉着储物盒里的名片,叫了个代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可离开病房后,黎净进了洗手间,去照镜子。
这两天一直发高烧,每次站起来都有强烈的眩晕感,总感觉地面在乱晃。
走这么几步路,眼前便腾地变成一片茫点,缓了会儿恢复视力,他看向镜子里病恹恹的男人。没有血色的嘴唇上翘起一道道干皮,短期迅速瘦了十来斤,脖子上的血管显得愈加向外凸。
医生告诉过他等到清髓化疗开始,会更没有食欲,他现在已经尽可能多吃东西了。
虽然黎英辉和他配型成功,但他活下来的概率仍不到一半。
明天就进移植仓了,移植仓不允许家属进入。
一想到明天开始,想见徐可也见不到,他反而觉得轻松。
隐约听见外头手机响了一声,黎净不大确定他是不是真听见了——医院对面就是学校,学校总打铃,他刚住进医院时一听见铃声就以为还在部队,把铃声当成出动铃,跑到楼下好几次。
现在因为不退的高烧跑不动了,但神经被折腾得有些衰弱,经常出现铃声的幻听。
从洗手间出来,他坐在病床上,探手去够床头的手机,没想到脑袋比三十公斤的军用防弹衣还沉,一偏,上半身都跟着砸在床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得要爆开一样。
他闭眼等了一会儿,直到好受些,才点开手机屏。
真的有新信息。
徐可发来的:“我醒了。”
像他在索沙尔那上百天,除去因为他受伤还不回国的那两天冷战,徐可一次不落地向他汇报起床时间。
黎净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同事们帮他收拾了够两个月穿的换洗衣物,还给他按照热销榜单买了摞起来有半人高的书籍。
护士说多数人前几天清髓化疗没有多大感觉,可能因为他进来时还发着烧,第一天就吐了十来次,到下午吐出的都是绿色的胆汁。
胆汁流经喉咙,恶苦的味道催得干呕根本止不住。
好不容易吐完了,护士给他端来一杯水放到床头:“中午十一点,有人来看你……不过你一直在吐,现在还没过探视时间,那人一直在连线间等你,要去见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净喉咙里如同卡着一块烧红的炭,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连线间?”
“就是像监狱里探视犯人那样的,有一排隔档座位,亲属可以和患者隔着玻璃用话筒说话。”
黎净:“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又不是真的探监,我们哪能问那么细,”护士抬起圆珠笔,用弹簧抵着下巴想了想,“长得挺好看的,狗狗眼,白白净净的一个帅哥。”
黎净因为她对徐可“狗狗眼”的描述会心一笑:“那我也能像犯人那样,拒绝探监吗?”
“啊……”护士愣了下,点点头,“行,那我去跟他说你身体实在不舒服……”
“别说我不舒服,”黎净想了一会儿,“说我在睡觉吧。”
“好。”
“谢谢。”
护士走后,他拿起床头那杯水,咽水下去都能感到习惯性顶上来的反胃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强忍着喝了半杯,实在喝不进去,他放下水杯,躺回病床上。
想拽被子盖上,手臂酸得厉害,被子在手指摸不到的床尾,索性只把脚塞进被子,就这样阖上眼皮。
化疗第二天。
一早醒来就是疼醒的。
嘴里疼,拿起床头摆放的镜子照了照,发现牙齿把口腔黏膜压破了。
没咬,仅仅是贴着,就破了一大片,皮肤脆得不如一张纸。
徐可中午的探视时间来看他,晚上又来了。
中午那次,黎净让护士推说在睡觉,到了晚上的时候,他干脆让护士转告徐可:别来了,不想见。
他盯着整整齐齐摞在墙角的书,那些书他没有翻过一页,书的塑料皮都没拆。
进移植仓前同事们还担心他无聊,他在这里,没有一分钟是无聊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疼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种疼让他的精力一直保持高度集中,连睡觉都办不到。
化疗第三天。
不睡觉免疫力会更低,医生为了让他正常睡觉,晚上给他输了安眠剂。
化疗第七天结束,又隔了两天,护士拿着一袋血袋挂上输液吊杆,开始移植了。
从腿部开始,黎净身上开始冒出类似过敏的红疹。
傍晚时分,连脖子上都起了一大片红疹。
医生过来看了,说是排异反应。
探视时间一到,护士兴冲冲地告诉他:“移植仓内最帅的病人,你父亲过来了!和你长得好像啊!”
“我有名字的。”黎净有点哭笑不得,“我叫黎净。”
护士瞪圆眼睛认真道:“可是连护士长都管你叫移植仓内最帅的病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
他清楚黎英辉有多忙,这人来一趟不容易,黎净撑着床边的护栏站起来,站直了才松开把手。
——他曾经因为站得太急,眼前一黑身体失去控制摔倒过一次,摔得鼻血止不住,医生端着电凝枪为他焊接了鼻腔内部血管,还警告他,他现在血小板水平极低,摔跤可能会导致内出血,要千万小心。
走廊上遇到一个想要过来扶他的护工,他摆手示意谢绝。
到连线间多说一百米距离,他走了好几分钟,中途还扶着墙歇了一会儿。
黎英辉确实在玻璃外等他,但黎英辉身后还站着徐可。
余光瞥见自己手臂上的红疹,黎净转过身,撑了一把门框,慢慢往回走。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听见一旁的黎英辉劝徐可:“请你原谅,他的自尊心不允许。”
移植第三天,他不吐胆汁了,开始呕血。医生说是正常的肠胃排异,给他挂了营养针。
挺好,有营养针,暂时不用吃饭了,吞咽太遭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躺在病床上,拿过手机,慢慢地翻看徐可给他发来的信息。徐可不怎么喜欢打字,都是发的语音。
手指一次次触碰屏幕回放那些语音,徐可的声音响起来,他的指腹却传来一阵刺痛。
皮肤排异加重了,他的身体像被刚剥下去一层皮,碰什么都疼。
连线间里,玻璃里的护士路过看见徐可还没走,好心提醒道:“患者已经说过了不见,你继续待这儿也见不着人。”
徐可的视线倏地抬起来,缓了缓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声音带着藏不住的疲惫和沙哑:“没关系,我就是想多在这里坐一会儿……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护士忙道,“来探视的家属不多,你坐着吧。”
他道了谢,趴在桌上阖眼休息了一会儿,就算黎净不见他,这里也让他安心,毕竟黎净就在对面的某一间移植仓里。
刚进来的探视家属坐在了徐可隔壁,徐可睁开眼和患者家属对视上,那人开起了玩笑:“这玩意儿,还挺像探监杀人犯的。”
压抑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徐可抬手抹了一把脸:“他不是杀人犯,他是军人,保护别人的那种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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