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却是声音冰冷:“差点误了大事,你们各断一指,此事掀过。”那两个侍女脸上竟都有庆幸之喜,跪谢着退了出去。
离殊看白韶卿的神色还是愣愣,只觉心里充满柔情,柔声道:“你有了咱们的孩子,今日是我冲动了,好在没铸成大错,饿了没?马上就能吃了。”说着轻轻将她的头发抚顺“好在制头发的药刚刚才得了,没吃下去,这种药以后慢慢吃也不迟,眼下养身子要紧。”
白韶卿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到现在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眼极黑而脸极白,和他目光对上,竟是偏了偏头,转了开去,离殊靠的很近,自然见到她转头那一刻,一滴泪水滑到了忱上。
他正想低声安慰,门外却传晚饭到了,房门打开来,十数个侍女陆续不停地端菜进来,就摆在床前的大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外面还有侍女托着盘子往里进。离殊亲自拿了银筷银碗,每样菜都挟了一样放到边上,用具没有变色,这才另挟一碗放下,转头将她轻轻扶起来,半靠在自己怀里:“想吃什么?”
无奈白韶卿却是神情郁郁,一眼也不往菜瞟,他便让人端了碗泛着参香地鸡汤来,放在一边轻轻搅着,淡淡地香气慢慢充溢了屋里,怀里的人轻微地挪了挪身子。他笑了,挥手让侍女们都离开,用银汤匙勺满一匙,轻轻地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汤熬的不错,尝一口试试。”
扑鼻香气近在咫尺,白韶卿微微皱了皱眉,离殊看着她的反应,不由得又是微笑。
他白天一怒之下将她关了起来,那时晌午还未到,关在地牢里,自然是没有用过午饭的,他又是到了半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踱去她的院里才得到侍女汇报,原来她的信期迟了十日,近来又是胃口大增。两侍女一来想着可能是她近月加剧运动的变化,再来没有确定不敢轻易汇报,这才拖延了,本来也想今日趁她睡时把脉的,偏偏她惹恼了主人,给下到地牢去了。两人也是一筹莫展,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先去告诉他,他正巧就来了。
听到二人的话,愣是他向来在下人面前喜怒不形与色,这时也是慌了。白天将她打下马的那一下,他盛怒之时,也知道自己出手极重,当时只想着要给她一点教训,却没想居然隐藏了这么大的事!当下便带着两人立刻奔赴地牢,将她带出,如今又确定并且安好无恙,自然是欢喜之极。
他太想要这孩子,更何况这是她为自己生的,简直比臆想不久后天下尽掌的感觉还要欣喜。虽然白韶卿的样子很是拒绝,不过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她也欢欣鼓舞,他倒反而要生出疑问来,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
他是受过苦的,知道如何对待挨饿的人,如何引导她的食欲。那参汤经他一搅,简直香的满屋都是,如今又送到眼前了,白韶卿那点皱眉的小动作没逃出他的眼睛,他含笑着,又道:“真的不想吃么?还是睡一会再吃?不然就先睡一会儿,我让她们重新再煲汤好了。”
他虽然说着,手中的银匙却没离开反而又近了些,白韶卿眼巴巴地看着,喉咙里轻轻动了一动,她此时的每一个举动简直都让他喜不自盛,轻轻地又递近些“尝一尝,味道怎样?”
白韶卿瞪着鼻子下的汤匙,终于微开了口,他小心翼翼地喂,她慢慢地喝,喝了一匙,他又送一匙……屋里地烛光静而柔和,映照着二人脸颊都微微泛红。
喝了汤水,他又挑了几味菜喂给她,她挣扎着想自己吃,却被他搂的极紧,动弹不得,挣了几下,他的手干脆抚上了她的胸部,她僵了僵,这才不动了,由得他喂了个半饱,就摇头不要。他也不强求,让人撤了席下去,此时夜深露重,便让人去那院里拿了衣物来,又安排人给她淋浴更衣,就在这厢房睡下。这一夜,他始终搂着她,连她轻微地动弹,他都知晓,只是他闭着眼睛,却没见到,自她微睁的眼帘中冷冷打量他的目光。
有了身孕,别说练枪,就连拿一拿也是不许,院里更是多了好些侍女,每日进进出出地,光看见红衫翠袖的了。后来白韶卿实在烦了这么些人在眼前晃悠,才撤了出去,只在外院剩下了四个。
原先离殊担心她独自在屋里时,会作出不利于孩子的举动,重新安排暗影盯着小院。可白韶卿孕后,正好夏至不久,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她又分外怕热,在屋里常常只穿贴身地衬裙,再多一层,哪怕是极轻极薄地冰蝉丝,她也不肯穿,让人天天这般窥视着自己的女人,离殊哪能容忍这个,自然又将暗影撤下。不过好在近日看来,她虽然有烦躁情绪,时而不安而忧郁,却无意自残伤害腹中孩子。看来任何女人,有了孩子,都会变的心软,白韶卿自然也不例外,他也就慢慢放了心。
可是紧接着,她又害起喜来,任何东西还没端到眼前,她就开始干呕,变作花样作各式菜肴,每日好不容易才勉强喝下一点汤去,一天下来,吃进的食物简直比一只鸟吃的多不了多少。离殊为此大感头痛,找人询问了喜婆,果然有些怀孕的女子害喜十分厉害,有的甚至是因此失掉孩子的。这个答复让离殊第一次头大如斗,不知怎么才好。如今那个小院里任何药和香都禁的干干净净,又不能强制灌她吃点什么。涤谷的掌厨,也是绞尽脑汁,每日盼着这位主子能多吃一口,可是半月下来,她却是极快地消瘦了。
离殊很是心惊,此时却逢在外执行任务的零秋水的一个手下回来,听说这事,这人略有些为难的开口,从包袱里拿出几样点心,跟着零秋水过来献宝,原是她自己碰见买了来做零嘴的,不知上面那位会不会喜欢。
离殊斜睨了一眼,不过是普通的糕点,样子即不精致看着也不过是些糙米粗粮做成的而已,再看看那个站在零秋水身边,垂着头又瘦又小的黑衣女子,凭这也敢来邀功?他本来不想搭理,偏巧那边又传来了那位连着早晨晌午,总共才吃了半碗薄粥的消息。整日就是吃粥,这还了得。他脸上也没有往日那种习惯地笑容了,挥了挥手,示意零秋水给她送去。
却没想到,这点不起眼的东西竟是合了她的脾胃,一转眼,竟将那点点心吃了干净,离殊瞪着白韶卿被子上的点心碎沫出了会神,立刻打发零秋水去把那个点心师傅弄来。可这么一提,零秋水却是犯难。
那位师傅,是她的手下此行去楚国的途中路经一个无名小镇时遇上的,且不说去了能不能找到,就算能找到,路程那么远,难道要白韶卿干饿上这几天等着?
离殊眉头微锁,想了想便离院而去。过了晌午,他再度出现时,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他会带着她,一同出发,便当是游山玩水,找到那个小镇,再捉那点心师傅回来。
此言一出,简直举座皆惊,离殊实在不是这样任性的人,往常他每走一步,都算到十步之外,每一个举动,必定有他的深意。可没像这一回,只为了这个女人这么丁点大的事,居然要亲自出马。此时楚月尚在战火中,涤谷位于月境极北,要去楚国,势必穿越火线,四堂影主都出言相劝,无奈离殊去意已绝,只定了跟随的人数,也不尽多,除了零秋水那个带路的手下,其余的,不过六人,其中有那两个侍女,另加四个月影,涤谷留四堂与零秋水主持,零秋水一直恳求同行,离殊根本不加理会。
第二日天蒙蒙亮,一行九人便出发了。马车是大而舒适的,不光有靠榻软垫,三面的车围还都缝上了厚垫,防止车身急转或意外时,白韶卿撞到上面。弄了这么些个棉布绸缎的东西,车里却不显热。车下隔层外,另有暗格,里面存有冰块,拿出来便可溶水,放在下面却是往外冒凉气,加上车上铺着的细席,整个车里完全没有暑气,倒是时时保持着清凉。
白韶卿便缩在一边歪头睡觉,如今她睡意极重,一天里倒有大半是睡着的,离殊靠在她身边,一条长腿伸过来抵着她,省得她睡着了老是转来转去,撞到一边的小茶几。他另一条腿曲着,膝盖上放了一本书,闲闲地翻着,也没有全神在看,眼睛总是带着她,顾着她的睡姿。
从北面出发,一路上倒还算宁静,可是行了四五日后,渐进中部,周围便慢慢开始变的吵杂,哭声乞声,时而入耳,离殊连眉都不动一下,外面的动静全然不为所动,也管着白韶卿不让她随意掀窗。她自从知道这里是月国境内时,神色便有变化,他只是冷眼看着,看着她脸上的哀怨渐重,有时会在夜半轻声抽泣,有时又会对着车围那一头发呆,只是大都时候,她总有一只手轻轻抚在腹部。即使她眼中光景变幻,可是这个动作,却令离殊为之心安。她知道顾念腹中的骨肉,这一趟的试探目地,便已达到。
他自然不会冲动到只为了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冒险带她出来,只是自从她有了身孕后,他一面欢喜一面又不知怎地总有些不安。她的表现很正常,可又太过正常,他始终还记得那天她的话,她看自己的眼神,她说——你什么也,得不到!
每当念及,他便会生出寒意来,这人分明就在眼前,可他却感觉无从把握,因此他决定试探,带她入月境,入战火之中,她会记起什么?会反抗么?要逃么?她如今只是一个孕妇,况且那跟随的六人是得了他的死令的,遇到任何事,他们只护她一人,六个月影顶级高手护一个人,就是皇宫大内,也能自由来去。更何况,还有他。有他盯着,她纵使忽然生出翅膀来,他也能立时折下。
因此他根本没有把逃这一项放在眼中,心中所虑的反而是她的真心。真是奇怪,他第一次,想要她的真心!不是凌驾于权力之上压服她,不是用力量震慑她,而是想要,得到她的真心。她轻抚在腹部的手,充满了女性地爱意挂念,他希望有朝一日,她也会这样安抚他,他们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但她会,如他一样的,爱他吗?
都说有了孩子之后,女子会产生变化,却没想到,身为有着最硬心肠的他,居然也会因此变化。他自嘲的笑笑,外面忽然传来月影的声音“主子,前面已近战区,为夫人着想,我们还是绕道吧。”
他应了一声,回头看看熟睡地白韶卿,也闭目假寐起来。却不知此时此刻,背对着他的白韶卿,眼睛轻轻睁开,露出清明地没有半丝睡意的双瞳,她的睫毛微微颤抖,月境,战区!月国在打仗,和楚国。打了一个半月了吧,还没分出胜负,甚至,此时的月境正中,便已是战区,难道说楚军竟然攻入了月国腹地么?
她微微凝着神,去听外面的声响,可是马车好似驰进了一处岔道,车外的喧嚣越来越远了,她轻轻抚了抚腹部,口中涌上一团苦涩,再度合上眼睛,晶莹剔透地泪珠却也在此时滑了满面。
月影所走的道路竟真是极为偏僻,除了偶尔有同行的快马一闪而过,或是难得听到一些杂乱而小数量的脚步声,似乎只是一些落单的逃命百姓或是落跑的兵卒,不论是哪一种人,看到这辆三骑护前三骑叠后,两侧还各有一骑黑衣人护卫的华丽马车,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此行一路无阻,很快便又转入岔道。这回方向却是由那瘦黑女子指的,她叫雷芳,是负责收罗情报地雷影中的一员。上次是和雷堂一组十人分头在月境打探消息时,夜深时误入岔道才会到了那个小镇。她本身是女子,喜欢弄些零嘴,每回出来,都会多少捎上一些回去,这在她们雷堂里倒不是什么秘密,是人尽皆知的,久而久之,也知她对这些小吃食有些眼光,看中的必定不是俗品,因此零秋水听了她的话,才敢向离殊推荐。
这时能亲自为主上带路,她倒是努力压抑着兴奋之情,双眼炯炯地在密林中努力分辨,回忆迷路时的情形,这样一来,走的便慢了些,好在离殊没什么异意,其它月影自然也懒的多话,一车八骑在暗夜的密林里兜兜转转,终于在黎明时分,一个极小的镇子出现在了山坡下。
雷芳呼出口气,紧崩的脸颊终于放松了一些,她就坐在赶车人的身边,这时便不由自主地回头朝车厢看了一眼,车厢的帘子是紧密垂着的,她不可能看透一丝半点去,可是那一眼,还是露出几许微光与,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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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如雪非成败\风云起始凤凰台
010逃离
马车进入镇子时,天色尚早,沿街只有早起的小贩与农人路过,见到如此华丽的车子,都是不约而同地停步张望。
清脆地马蹄声哒哒作响,悠闲地在大道上慢行,雷芳一路伸着脑袋东张西望,瞧了好一会,才道:“主子,那个贩点心的还没来呢,咱们寻间客栈住了,属下再去寻找。”里面离殊轻哼一声,算是回答。她立刻嚷着车夫,往大道右边行去,走不多远,果然便见一家小小的客栈。这是他们入镇以来所见的唯一一家客栈,除了院门上一个掉了大半漆的横匾上有“顺来客栈”四字,还真和一般宅院没有区别。
客栈老板是个呆头呆脑地中年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马车停在自家面前,还有些迷糊,雷芬连问两句,他才反映,顿时着急上火的又是张罗着众人进去,又亲自带着马车停到里院,也没见到一个伙计什么的,全是他自己在忙活。
好在离殊没有立刻下车的意思,众月影也就冷眼瞧着,由他张罗。他在屋里屋外忙乱了一阵,总算拾掇出了几间屋子来,可那两个侍女一看,却是立刻板着脸,管他要这要那,又再重新打扫一番。
趁这空隙,雷芳早已经一圈转回来了,没见到那个贩点心的人,一路打听,却原来那人住的偏远,沿途一路村庄大道地贩卖过来,每日要走好几里地,到这里时也都是快近晌午了。雷芳向离殊请命后便匆匆离去,按主人的意思,不管在哪寻到了,直接掳了走就成,在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白韶卿始终没有下车,进镇到现在她一直在睡觉,离殊陪了一会,见她没醒,便出了车子,四下看看。只见眼前这个小院,三五间小泥房,院子倒是不小,只是墙角蛛丝密布,想必闲置的时日可有些久了。
几个月影一进院子,便各处查看,将可能的通道都过了一遍,随后便各自守卫去了。客栈老板巍颠颠地端着茶盘,却被院外的一个月影阻了阻,才让进来,他见到这样的气派,一时心下更是惴惴不安,走进院子,看到离殊,更是话也说不清楚了。
离殊扬手止了他结巴的话,正要打发他走,却听车里白韶卿道:“是送水么?”他瞟了那茶具一眼,道:“咱们带着水呢,让她们送来。”
车帘一动,白韶卿已经掀了帘子,对着怔愣地客栈老板问道:“这是井水么?”
那老板见到她,呆了一呆,才答:“回,回夫人,不是的,这是山泉水,村后头有一个瀑布,积了一深潭子水的,村里人用的全是那的水,这……”他虽呆可却不傻,看看离殊脸色渐黑,也登时明白,虽然眼前这女子容貌绝丽,发色诡异,却也不敢再看,忙垂下眼睛说话“这水甜的很,绝非一般井水可比的,夫人用……用了便知道啦。”
白韶卿点了点头,那边还在打扫的侍女看到这里的情形,早过来候着了,这时便依了她的意思,将那茶壶里的水倒在她们自带的茶具里,递给了白韶卿,她抿了一口,果然赞道:“真是有些甜的。”说着将一杯都喝干净了,又倒一杯。侍女见她喜欢,便打赏了一点碎银,让那掌柜的多打些水回来备用,那人又惊又喜地立刻走了出去。
这边白韶卿喝了两杯水,才开始四下打量,一边看一边还迈步下车,两个侍女一边一个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了车,跟着她在院里转了一圈,离殊的眼睛始终停留在她脸上,见到她面对陌生的环境,倒是略有了些生动的表情,便上前道:“这地方脏的很,你若喜欢,我们去外面走走。”
“这里气味好。”白韶卿说着,深深吸了口气进去,脸上有些红晕起来。
离殊笑笑,陪着她一同朝外走去,两个侍女便跟在后面,出了院子,再加上六个月影远远跟着,一行人在街上显目之极。闲人连看也不敢公然往这边瞧,只是这一男一女实在是风姿卓越,绝顶的样貌衣着,那是多少人这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怕虽是怕,却也还是忍不住偷偷打量。一行人所过之处,喧哗声便也随之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