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有想过要和他走到最后。”
分手很久以后金梦渺这样和江年坦陈道。
先不说同性恋之间怎么才算走到最后这个问题,江年惊讶的是,只是“想过”而已吗?他以为金梦渺真的爱过成烁。
“不是没爱过,是没那么爱吧。”金梦渺耸肩,又说了一个其实,“其实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和我表哥交往的日子。”
成烁是一个完美的恋人,开朗大方、乐观积极、温柔敦厚、活儿也很好。跟他谈异地恋也不会感觉到累,他会给予充足的安全感,线上定时报备,线下抽空见面,金梦渺封校的时候成烁想方设法补充他的物资,讨他欢心的那些花活新奇而不油腻。可以总结为,这是一个和赵轩梁完全相反的男人。
我爱你,我想你,你真的很好。这些话赵轩梁也会说,但他耻于张嘴说出来,倾向于用行动去表达。
和赵轩梁交往时金梦渺会给他找补,每个人有每个人表达爱的模式,他就那样一个人;和成烁交往时,金梦渺就想,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也挺好的,不用把某人的缺点一忍再忍,忍到无可再忍时才爆发。
成烁远没有赵轩梁那样长相卡死在金梦渺的每一个审美点上,但也说得上是一个十成十的帅哥,在成烁追求了一段时间之后,金梦渺也就答应了。
谈恋爱究竟是什么呢?一定要像十几岁时那样去奋不顾身地爱一个人才是爱吗?
估计再也不会看到一个人的脸就像全身过电,也不会每天熬过十节课就为了放学去见某个人了。但这不意味着爱情只有一种表现形式,细水长流说不定也挺好的。
抱着探寻的目的,金梦渺开始了新的恋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金梦渺在和成烁商量毕业后的去向,成烁希望金梦渺留在A市,两个人能长长久久在一起,他都为了金梦渺把事业迁回A市了。
对金梦渺这种外来人口而言,A、B两市没有什么区别,在于具体的offer和那座城市有谁的陪伴。
江年在B市帮金梦渺内推,金梦渺也和B市的一家公司谈得很好,对方开出了优厚的薪酬,许诺了广阔的前景,A市那边的待遇都平平。
成烁的意思是差出来的那些钱他可以给,他在A市有房产,可以减轻住房上的压力,一来二去的房租和薪资差就抵消了。
金梦渺心有不甘,非科班出身的人一切都是自己摸索进行的,B市那家公司开出的待遇就是对他作品莫大的肯定。
他想趁着还年轻,先去B市闯荡两年,做出了更多作品也好找下家,讲究一个骑驴找马。
成烁说,不行,我不想和你分开。小梦,你不回老家已经是在闯荡了。
金梦渺说,说什么呢,就现在这样每天关在学校里,同不同城的有什么区别么。
那段时间他们闹得挺不愉快的,金梦渺讲话都夹枪带棒的。
不过现实没有留给他们继续闹矛盾的机会。金梦渺还在为了搞他大学专业的毕业设计焦头烂额,每天搞得茶饭不思的。
他在本专业上的建树和门外汉无异,被逼得最急的时候也会想,都不干这行了,还要这个文凭干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焦虑的毛病又上来了。
在手上的安眠药还剩下一天的量时,学校发了预警,有一例新的确诊病例,全校都得拉去方舱。
接到通知时是凌晨三点,金梦渺还没睡,在赶毕设,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想,还好没睡,吃了这颗药再被叫起来,今天一整天都睡不着了。
他每天需要吃三颗药,这是医嘱的上限,只有吃了才能入睡,但不能保证睡眠长度,中途若被打断睡眠,很难睡回笼觉。
半夜的临时大迁徙,很多学生都准备不了去方舱应有的物资,怨声载道的。金梦渺还好,耳塞眼罩这些他一直都备着。
其他学生在第一天还有一些对于未知事物的新鲜感,虽然疫情和死亡都是无比沉重的事,但是A市的疫情较之其他国内大城市一直不算严重,他们学校简单封校了事。
金梦渺从拉上书包拉链那一刻起心中的担忧就没停下来,形成心理依赖之后,吃不到顶格的药量就会心理暗示自己今天大概率睡不着,一定得吃满。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金梦渺一口气把手上的三颗右佐匹克隆都闷了。
他在六个小时后醒来,方舱内开始局部躁动。都是没出社会的学生,以自我为中心的居多,没那么多理解和忍让——废话,这几年谁还没辱骂过不冲水的和偷外卖的,对大学生这个群体素质最绝望的就是大学生自己。
“请问谁有安眠药吗,有偿,右佐匹克隆、阿普唑仑、劳拉西泮都可以。”金梦渺在这个方舱的群里发。
“我说哥们儿,在这地方还想要安眠药,你是求购奢侈品啊。”有人调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黛力新也可以。”这是抗焦虑的药物,在网上可以买到,不像安眠药那样只能去医院开,金梦渺吃过,起码有点儿心理作用。
“谁有伏硫西汀,有偿。”有人队形跟帖。
“谁有西地那非,有偿。”有人捣乱。
金梦渺哭笑不得,别告诉他还有人想在方舱里用西地那非。
目前的消息是他们要在方舱里待上7+3天,具体待多久,“等通知”。
和几百几千个人同住在一个大方舱里,被“E017”这个代号取代了姓名,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手机连着床头的充电线,就是当下的全世界。
什么时候能出去、会不会被感染、提交毕设的截止日期能不能因为这次封控相应延期,一切都是未知。
金梦渺也不知道自己今天能否睡着。
他回到了接触到安眠药物之前的状态,时刻处在自己今天要睡不着的忧虑之中。对自己重复“没事我睡得着”只会起到反效果,内心永远无法平静。
眼部受到眼罩的压迫,照耀整个场地的大灯24小时不停歇,灯光透过眼罩渗进来,耳道里是被耳塞填充的异物感,还听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